第1章 病理之眼

海圆历 1472年，西海，定盘岛。

铅灰色的流云沉沉压在海面，连绵的阴雨将这座西海边缘的孤岛浸泡得如同腐烂的伤口。定盘岛，名字与现实形成讽刺的对比，这里只有混乱、贫瘠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气息。唯一的“镇子”是依附码头的棚户区，空气中常年弥漫着劣质朗姆酒、鱼腥和贫穷特有的霉味。

一个身影穿行在泥泞中，步伐稳定，避开水洼。他叫阿K，岛上唯一的、自学成才的外科医生。兜帽遮脸，只露坚毅下颌，眼神平静得近乎漠然。他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在这片污浊中显得格格不入。

“阿K！听说了吗？罗杰在罗格镇被处死了！”一个醉醺醺的水手拦住他，脸上是病态的亢奋，“他死前大喊，把宝藏都放在了‘那里’！One Piece！大海贼时代来了！”

阿K脚步微顿，目光扫过对方因酒精和虚妄而充血的眼睛。“听说了。”他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你不激动吗？出海！寻宝！”

“船票，你付？”阿K淡淡反问。

水手悻悻离去，嘟囔着“无趣的怪胎”。

罗杰的死讯和遗言早已传遍小岛，点燃了一场名为“梦想”的高烧。平日麻木的人们开始谈论黄金与自由，仿佛触手可及。在阿K看来，这不过是这座“病岛”濒死前的虚假潮红，短暂亢奋后，只会剩下更深的空虚。

他推开诊所的木门。屋内昏暗但整洁，弥漫着酒精和草药的气味。木架上排列着瓶罐和闪着冷光的手术工具——大多是他亲手打磨改造。角落里堆着他视若珍宝的、破旧的医学和杂学书籍。

脱下湿外套，他拿起一本解剖学笔记翻看。人体的结构与逻辑，远比外界的喧嚣更让他着迷。他是孤儿，在定盘岛挣扎长大，见惯生死与愚昧。不知何时起，他对“修复”产生近乎偏执的兴趣，依靠惊人的自律和天赋，从垃圾堆和残卷中拼凑知识。成功带来尊敬，失败则让他内心名为“情感”的外壳愈发冷硬。他看待世界的眼光，日益像他手中的手术刀——冷静、精准，专注于寻找并“切除”病灶，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世界上的。定盘岛，在他眼中就是一个巨大的病灶集合体。

“阿K医生！快！埃利亚斯快不行了！”门被猛地撞开，搬运工头子老巴德满脸惶恐，身上沾满血污。

阿K眼神瞬间锐利，放下笔记，拿起急救箱：“带路。”

埃利亚斯的棚屋挤满了人，空气中血腥味浓重。床上年轻人脸色惨白，胸腹缠着布条，鲜血不断渗出，呼吸微弱，已是失血性休克晚期。

“怎么回事？”阿K声音不大，却让嘈杂立止。

“是‘铁钩海贼团’！”埃利亚斯的妻子哭诉，“抢了鱼，还嫌不够，就给了他一刀……”

阿K专注伤口，小心解开布条。一道狰狞的撕裂伤从肋下延伸至小腹，边缘外翻，明显伤及内脏，大出血。

“让开！通风！”他冷静指挥，快速检查生命体征。情况危急。“没用了吧…”有人绝望低语。

阿K置若罔闻，打开急救箱，消毒器械。眼神专注得可怕，世界只剩眼前的躯体和手中的工具。他必须立刻找到出血点。

他深吸气，右手持探针，左手按压探查。这需要极高技巧，稍有不慎便会加重损伤。时间流逝，汗水渗出，他手依旧稳如磐石。

但伤口太深，内部复杂，失血太快。他现有的知识和手段，似乎已到极限。无力感，如冰水般开始蔓延。

就在这时，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感觉，突兀地出现在他脑海！

视野仿佛被叠加了一层淡蓝色滤镜，眼前埃利亚斯的身体影像开始变得不同。

【检测到强烈诊断意愿……符合系统激活条件……】

【世界病理观测与根除系统正在启动……】

【核心能力【诊断之眼】已激活。Level 1。】

【正在扫描目标……】

冰冷的机械合成音在意识深处响起。紧接着，他眼中的景象彻底改变。

原本模糊的伤口内部，此刻如同被X光穿透。肌肉撕裂、血管断裂、内脏轮廓和损伤，都以清晰的三维结构图呈现！他甚至能“看到”腹腔深处，一根断裂的小动脉正搏动喷血——致命的出血点！组织的炎症、坏死细胞分布、血液流速变化，都以数据形式标注。

【目标：埃利亚斯（人类）】

【状态：濒死（失血性休克、腹腔内出血……）】

【主要病灶：左腹腔动脉分支断裂（致命性）。坐标（XXX， YYY， ZZZ）。】

【根除方案推演中……优先级：止血。建议立刻钳夹坐标……】

阿K心脏猛跳，不是惊恐，而是震撼与一种冰冷的狂喜！这是什么？幻觉？还是……某种未知的力量？

没时间犹豫！无论这“视野”是什么，它提供了他现在最需要的信息！

几乎是本能，阿K依据【诊断之眼】提供的坐标，调整止血钳角度深度，精准探入。

“咔哒。”

轻响中，止血钳稳稳夹住断裂动脉。汹涌出血瞬间停止！

周围爆发出压抑的惊呼。“血…止住了！”

阿K没停，大脑前所未有地清晰。在【诊断之眼】辅助下，清创、缝合变得如同教科书般精准高效。他能“看到”需避开的神经，需缝合的层次。双手稳定迅捷，像在进行一场精密艺术。

【完成初步病灶处理（止血）。】

【获得“病理点数”：15点。】

【当前病理点数：15。】

又一道信息流过脑海。病理点数？阿K暂时压下疑问，专注完成手术。

不知过了多久，他打好最后一个结，剪断线头，才感后背湿透。埃利亚斯的呼吸平稳了许多，脸上恢复一丝血色。

“他…还活着？”妻子颤声问，眼中充满希望。

“暂时脱离危险。”阿K起身，声音略带疲惫，“但需观察，防感染。这几天别动他，按时用药。”他写下药方和注意事项递给老巴德。

人群爆发出欢呼和感激。他们看阿K的眼神，充满敬畏，仿佛见证了神迹。

阿K默默收拾工具，箱内器械沾满血污，却闪着异样光泽。他再次看向埃利亚斯。

【诊断之眼】依旧开启。他能“看到”其生命体征缓慢恢复，也能“看到”更多——长期营养不良、过度劳损，甚至因恐惧和愤怒而剧烈波动的情绪值。

【目标：埃利亚斯】

【病灶分析：除物理损伤，存在长期压抑、恐惧等负面情绪积压，可能诱发精神类病变……】

阿K眉头微蹙。情绪、精神，也能被“诊断”为病灶？

他走出棚屋，雨依旧下着。他抬头望天，感受冰冷雨水打在脸上。

【世界病理观测与根除系统】……它是什么？为何选中自己？

【诊断之眼】……【病理点数】……

他下意识“看向”周围。泥泞街道，破败房屋，远处码头争吵的水手…在【诊断之眼】下，都呈现出某种“病态”数据。

【环境扫描（定盘岛棚户区）：结构病灶…卫生病灶…社会病灶（贫困、暴力、负面情绪场：高）……】

这个世界……或许真的病了。病入膏肓。

而他，阿K，一个西海孤岛的自学医生，手中似乎突然多了一把…能洞察，甚至可能“切除”这些病灶的手术刀。

他紧了紧拳头。

“铁钩海贼团……”他低声重复，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抢劫、伤人…这也是“病灶”，恶性的。

对于病灶，外科医生的职责是什么？

观察，诊断，然后……根除。

他转身，没入雨幕，朝诊所走去。脚步依旧稳定，但某种东西，已悄然改变。

名为“阿K”的过去正在被冲刷，一个崭新的、更锐利的存在，正在这阴雨连绵的定盘岛上，于无声处，悄然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