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两则消息,自然都是曹操令石秀放出去的。
目的就是引导舆论民心,令大多数庄民将仇恨转移至祝朝奉父子身上,不至立时就叛乱生事。
至于日后再徐徐收服,为己所用,那是更长远的事,眼下却顾不得。
接连几日,林冲、朱仝、石秀、时迁等四人,都奉曹操之命去做战罢善后之事。
说来简单,不过就是清点战果。
做起来却难,一者,宋江手下能用之人实在不多,遇上这等需费时费力之事,难免一时焦头烂额。
二来,祝家庄家业虽大,却是管理无序,各类田地、人丁、户口、粮草、军械等,均是杂乱无章,可见先前庄子里也无擅长内勤之人。
趁此机会,却要逼得曹操从头梳理一遍。
数日后,各人清点完毕,陆续来报。
【田地人丁方面:
庄内现有人家八百余户,除那等日常操练作战的庄客外,普通庄民共三千余人,绝大多数都是祝朝奉一家的佃户。
田地一百二十余顷,寻常年份时,每年能得收成两万石左右。
虽是附近州县中第一等豪强,但因要养活这许多人家,并上千名庄客,也时常捉襟见肘。
现库存有余粮不过四五千石,难怪先前要费尽心思强借三县之粮。】
【人马辎重方面:
此番两次大战,上千名庄客损折过半,现仅有四五百人。
反倒是车辆、牲口、营帐等军用辎重不少,祝家庄坞堡内,有两座好大仓库,堆得满满当当。
不但足可供上千名庄客防御本庄,便是长途行军作战,也绝无问题。
曹操一看就明白,那祝朝奉父子表面看不过一地主,背地里定有称霸一方之心,只不过尚在起步阶段,却白白便宜了自己。】
【金银财物方面:
这却最令曹操失望,偌大一个庄子,搜刮出的银钱不过五千余贯,只比得上个寻常富户。
不过想到,其现银定有不少花费在那许多辎重上面,便也释然了。】
清点完毕,就召集众人在祝朝奉府上,连扈三娘一起,商讨瓜分。
此番起因虽是要救扈家庄,但前后诸事,扈家实是出力最多,否则绝不可能如此顺利。
且曹操一直有心拉拢,便将所有清点之数毫不隐瞒,都如实说了。
那扈三娘是个精明无比的,心里自有一笔账,眼见相差不远,便微微点头:
“不知这许多人地财物,宋押司却想怎么个分法?”
这是开门见山,一点也不藏着掖着。
曹操也不在意,微微一笑,便将这几日来自己所想道出。
简单来说:
【田地、人丁归扈家庄。
扈家庄毕竟还算良民,这二者最为有用,
且祝家庄人心颇齐,前日里那两则消息虽令他们消了反叛之心,但外来之人,毕竟不好管理,时日一长,易生叛乱。
不如就令依附于扈家庄,想来同是巨野县人,之前又有姻亲之约,心中更易接受。】
【人马、一应车辆等辎重,并祝家庄坞堡,归宋家庄。
车辆等辎重倒也罢了,坞堡和人马,曹操是一定要的。
有了坞堡,现有的两百乡勇队伍,可进一步扩大,一应募兵操练、屯粮买马等事均有了立足之地。
下一步目标,是要养出一支千人精锐。
那所剩的四五百祝家庄庄客,就令加入进来。
这股人虽向来为祝朝奉父子卖命,但说到底只是为利,反倒不似普通庄民还有几分愚忠。
只需费一段时间,渐渐利诱分化,便能徐徐收编。】
至于金银财物,反正不多,就对半平分。
扈三娘听得这瓜分之法,心下颇意外,原以为对方会以主动相救为名,借机多占些利,不料还算公允。
祝家庄田地、人丁之丰,远近地主豪绅向来垂涎。
如今一朝给了扈家庄,那是在她原有基础上翻了三四倍不止,立时就取而代之成了头等大庄。
至于坞堡、人马等,扈家庄本无称霸之心,只想富足安稳,反不紧要。
当下神情一振:“押司说话可算数?”
“自然算数,”
曹操微微一笑:“我知扈将军担心什么,这上百顷田地、近千户佃户何等庞大,岂是想要就要、想有就有的,官府怎会坐视不理?”
“将军别忘了,那段天年现在也算是我们的人,若要图稳妥,就令他以平叛请功为由,给济州府行一道文书,”
“你扈家庄出力最多,赏赐几分田地乃是应得,另几分,如不出意外,便是归了他段天年及手下军户,”
“到时,再令他以买卖为由,逐步转并到扈家庄名下便是,如此既得了田地,又免得阵仗过大,招人耳目,岂不是好?”
扈三娘听得连连点头,一时心中喜悦,不能自拔。
但她终究不是凡俗女子,一转念间,已想到什么,看了曹操一眼:
“押司先定计救我扈家庄,现又为我庄上考虑得如此周到,这般大人情,却不是令三娘万万承受不起?可是有什么所求,请直说吧。”
曹操点点头:
“宋江原是有所求,这许多田地、人丁虽都归你,但日后我等粮食不济时,却还望贵庄接济一二。”
眼下宋家庄粮食虽然充裕,毕竟只是一时。
日后要再募兵千人,庄上田地收成断然不够,而二龙山正在屯田之初,也远水解不了近渴,必得有扈家庄支援才行。
因此,需得扈三娘一个承诺。
扈三娘听后,毫不犹豫应承了:
“这却不是难事,便只如此?”
说着,一脸狐疑地看向曹操。
显然,觉得只这个条件未免太容易了。
曹操哈哈一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扈将军,既然如此,宋江便有话直说了,”
“听闻贵庄祖上乃是官府匠人出身,打得一手好军械,不知似这等手艺,可否借我宋家庄一用?”
扈三娘闻言双眉猛地竖起,目露寒光,若不是自觉有所亏欠,只怕立时就要翻脸。
哼了一声,道:
“这等祖传技艺,如何借法?”
“只需借匠人数名,就在这祝家庄帮忙打造些军械即可,想来贵庄既是祖传技艺,这等匠人总是有的。”
“押司既得了这祝家庄,庄内一应军械都是你的,难道还嫌不够?”
“不够,”
曹操很干脆道:“一来数目少了,眼下虽还凑手,将来必定不足,”
“二来,质量也寻常,这几日我已看过,庄内一应军械,比之当日从贵庄上买来的,差之甚远,所以必得求助扈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