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端(他乡之人)

夜,一妇人端坐在窗台前,思念如同雪花般落到她的心头,她望向窗外的残月,思念随着月色飘向了远方。

原本酷热的夏天里,这石墙内却散发出一些寒意,或许是思念的惆怅,这些寒意也随月色走进了那妇人的心房。

角落里还有一小孩,他一只眼睛红肿,神情气愤,如同打了败仗,他手上拿着一份竹简,透过孱弱的光,看着上面细小的文字。

敲门声突然响起,妇人的思绪被扰乱,那敲门声的频率急促,像是十分着急,这频繁的撞击声,让她更为的烦躁,她叫唤坐在角落的孩童去查看情况,自己独留在室内,继续借月思情。

男孩看着自己母亲痴呆的看着窗外的月,顺着目光,那残月并不圆润,也并非十分明亮,是那么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多年的相处,他也大致知道自己母亲在想谁,而自己也是如此,有时候也会时不时的去想见那没见过的父亲。

男孩放下手中的竹简,推开那扇小木门,走进庭院,庭院的水塘已经荒废多年,那小水塘也成了一些青蛙及萤火虫的栖息地。

他跨过那条铺着杂草的小道,拉开大门,看着眼前与他年龄相仿的小孩,那小孩也如同他一般,臃肿了一只眼睛,但与他不同,那人脸上挂着的喜悦。

眼前之人是李淳风。

“正,你看这是什么?”李淳风高举手中的玉佩,如同凯旋而归的猎人,兴奋的把战利品展示在嬴正的面前。

嬴正顺着李淳风手的方向看去,看着那玉佩,那样式有些熟悉,但又不确定,抱着怀疑的问出“这个是公子魏的玉佩?”

李淳风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嬴正也同样的感到兴奋与喜悦,他把李淳风拥抱进怀里,他欢呼着:“恭喜你,李淳风,想不到你连公子魏,都能打败了。”

他想到公子魏憋屈的样子,心里就一阵喜悦,其实对公子魏说不上有多让人讨厌,同样是滞留在他国做质子,没有谁比谁高贵,只不过是,公子魏仗着身边有名剑客在身,每次比试都压嬴正一头,并且经常的吹嘘自己的剑法,性格过于嚣张跋扈,让人厌烦。

能让这么一嚣张跋扈的人吃瘪,多少也让人身心愉悦许多。

他这时也忘了自己吃瘪的事,拉着李淳风进院子内,给他介绍自己筹备已久的事,想去分享自己这几日的研究的成果。

而这时,屋内传出那妇人的声音。

“正儿,是谁啊?”

“母亲,是李淳风来了。”

“哦。”

声音中带着一丝的失落。

但这时的嬴正在处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发现他母亲语气中的变化。

他拉着李淳风来到庭院内有一棵树下,它耸立在院子的东南处,树下有一个小小的石桌子,两侧各有一张小圆凳,石桌上有落下的树叶,铺满四周,像是许久没有人去打理,而在这一旁有一块被打扫得干净的一小块地方,地上绘制着一幅地图。

李淳风被嬴正拉到树下,看着地上画着的那一副简陋的地图。

“这是?”

李淳风好奇的问。

“函谷关战役的地图。”

说着,嬴正热情的邀请李淳风去看自己那花费了几个日月去勾画的图上。山川与河流显得那么的简略且粗糙,但每个线条的落笔却十分的重,每个关键位置都用石子或者草木去做标识,还有些石头打磨成士兵模样,每一笔仿佛他都在那里行走过那般。

“来,李淳风,一起下军旗,这可是兴国东出的一盘超级战役。”

李淳风看着兴奋的嬴正,他其实和自己一样,从出生就没有到过他口中所说的兴国,他父亲如果不是那场意外,或许也会在此刻与他们同住,可能也会一辈子不会去到那个他们引以为傲的国家,他看着地上那副地图,这是他用尽了自己所了解到的消息,去描画出来的地图,它粗糙,简陋,不真实,却给他带来了无尽的幻想,他想去拒绝,用一个生疏的理由,“我一直学不来这个。”说完他就恨不得自己刮自己一嘴巴,这是那么拙劣的理由,他说完,就很快改口,他不想扫嬴正的兴致,紧接着又说道“如果不介意下的烂,我也可以陪你下。”

嬴正听到李淳风的回答,嘴上露出牵强的笑容。他其实很清楚自己的这位好友是怎么的人。

“可惜了,在这样的时代,唯有封侯拜相才是出路。”他叹气,七国战乱不休,生与死交织缠绕在一起,想要活下去,那都是一件奢侈的事,即使贵为一方贵族的子嗣,突发的身亡也并不是奇怪的事,何况一些普通人,而李淳风虽说是赵国李牧将军的亲戚,但这种疏堂亲戚,基本都够不上三族内,到时候,如若长大后无法给予这个家族足够的回报,也终究会被抛弃,但以李淳风现在的性格和害怕面对死亡的个性,他终究难以在这世间立足,嬴正叹了口气,他没把心里的想法说出,因为现在的李淳风也不过几岁的孩童,也的确没有必要那么早的去面对这残酷的世界,等他长大后,再去改变也不迟,想到这,嬴正多少也有了些释怀,但依旧会给李淳风一个提醒,他说到:“这个世间太乱了,人生终究不会永远太平。”

李淳风听到嬴正的这句,他并没有做出反应,只是点了点头,其实他不是不清楚,他从小颠沛流离,是最后不知道搭了什么关系找到的李牧,或者是可怜也或许是自己师父的关系,像他这样的孩童,人生的路,其实早已经被注定,只是他不想过早的面对,只要话不说出口,梦依旧美好。

两名七八岁孩童都带有自己的心事,都选择压在心里,保留着这短暂美好的岁月。

嬴正很快恢复情绪,把话题往那战事上引。

“函谷关之战,奠定了大兴东出的重要战役,而这一战也让五国失去了独自面对大兴军队的实力。”

李淳风也随之附和。

“不是一共六国,怎么是五国?”

“齐国一直位居东北方,很少会介入进中原的战事,所以一直以来,大兴都是与其余五国素有战事,却与北方的齐国保持相对稳定的来往。”

“哦,原来如此。”李淳风装作听懂那般点了点头,但即使嬴正去认真解释,李淳风也依旧没法把这些记进脑海里,像这种复杂的事情,他自身本能的过滤掉,对于各国为何开战,李淳风也只有很浅薄的认知,认为国与国都只不过是为了利益发起的战争,或许本来就不过如此。

嬴正手指一处。

“这里是函谷关,关内道路狭窄,两侧山头林立,易守难攻,但在关口不远处,却有一大片的平原,平原宽广,毫无遮蔽,无法隐藏军队,是一片很适合大战的地方,并且只要在这里部署兵力,就能把这关口完全堵住,放不出任何一支军队的人出来,这块宽广的土地却并不属于大兴,而是在魏国境内,这种奇怪的地形,被大兴的人称为大门口,而魏国也被大兴人称呼为看门狗,虽然有这般戏谑的嘲讽,但大兴人也不蠢,如果不拿下这块地,大兴想东出,一定会有很大的阻碍,随着大兴的几年变革发展,也必定会引来各国的注意,而这场仗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引发的战斗,大兴要东出,但其他国并不想看到强大的大兴,所以这仗也必定会打起,只有赢了,大兴才有东出的希望。”

李淳风似懂非懂的听着,看着嬴正用一根树枝在上面比划着那宏大的战斗布局。

“按道理说,当时大兴集合的兵力只有五万,但其余五国联军可是足足有二十五万的兵力,兵力悬殊,如果正常的对战,大兴一定占不到一点的优势。”

这时话锋一转,嬴正盯着李淳风问道,“你觉得五万对二十五万,谁优势更大?”

李淳风不假思索的回应:“当然是人多的有优势,兵力如此悬殊,直接单挑都赢。”

“大部分人都是你这么想的,当然因为我们都知道结果,是大兴赢的了东出机会,从结果来推论,那指挥应该承担所有的责任,但是其实并不是指挥有什么问题,而是当你想要指挥不同国家的军队时,就已经有问题。”

“你知道是什么问题吗?”嬴正看着李淳风问道。

李淳风摇了摇头。

“是信任。”嬴正分析道:“六国间常有战事,你吞并我领土,我掠夺你的资源,相互之间都有些仇恨在身,要联合这样一支松散的部队,并不是容易的事,并且我们当时的相国敏锐的发现这特点,并好好利用,当时大兴总兵力大约有三十多万,如果发动所有军队,直接打沉联军的气焰应该也可以,但,上善伐谋,打仗最核心一点,就是如何用最少的付出,赚取最可观的利益,当时的相国深知这一点,因为如果用三十万的军队,那联军一定会真的联合起来,先对付最强大的大兴,但如果只有五万那就是另外一个概念,并且大兴的军队都驻扎在函谷关内,而那二十万的联军可是实实在在的在魏国境内,如果真的对魏国有意图,那联军可是能随时瓜分魏国,而这时候最大的危险反而成了联军,魏国会花更多的精力去抵御其他国的威胁,而且这次的指挥是赵国人,赵魏两国本身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赵国有第二强的实力,如果真的任由他指挥,那魏国连生存空间也没了。”

这时,李淳风皱着眉头,问到“都已经集结那么多的军队,要解决内战也不急于一时,而且这时候的联军还有一个共同目标,不是直接铲除掉兴国才是第一选择?”

嬴正微微一笑“果然我没看错人,这问题我也被困许久,也是最近才想明白,这个问题的关键是各大国之间的小国,小国被大国挤压着生存空间,小国要发展,必定要去争取更多的空间,还有楚国这个和当时兴国王室和将军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当时的将军是芈飞,和楚国王室有宗亲关系,并且开战前,当时的相国出使了楚国,而且不止如此,赵国也和兴国有联姻,所以当中最尴尬的就是魏国,这各怀鬼胎的心理,注定赢不了。”

说到正兴起时,门口再次传来了敲门声,敲击的声音井然有序,充满节奏。

嬴正刚高昂的兴致突然被打断,他望向门的方向,没有动,那么晚,他并不准备去应付其他人,而且这般深夜,一对孤儿寡母,相对来说更不应该随意的开门,而且这敲击声的节奏让人有些不安,这种像是设定好的节奏,充斥着危险。

想到这,他就更没有动的意思,但这敲门声不断,最终是赵姬忍不住,自己去开门,并且抱怨她的孩子什么都不做。

推开门,出现在眼前的是两男人,身着黑色夜行服,头戴斗笠,遮挡了面部,是见到开门之人后,他们才脱下那斗笠,露出他们的面容,看着两人面相,于最前面那男人,面容带着豆冠年华的青涩,眼神中是青春的光芒,而另外一人,脸色有些憔悴,沧桑的面容上仿佛写满了岁月的痕迹,阴森的表情里仿佛藏着一只随时暴走的猛禽,看见那人的眼神就让人心生不安。

赵姬眉头一皱,眼前来的人让她心生不安,这突然出现的两人明显自己不认识,她回头看向嬴正,想询问是不是他犯了错,被人找上门。

嬴正读懂赵姬的眼神,摇了摇头。

开门的那瞬间,于最前那人已经被赵姬所吸引,面容如春色里的梨花,娇嫩的肌肤下,白皙且淡雅,如同误入红尘里的仙子,他看着眼前的女人,紧张得说不出话,只能呆住像失去灵魂的木头娃娃。

“你是谁啊!”赵姬壮起胆,询问道,她说完有些害怕,腿不自主的退了一小步。

“你好,不好意思,我是来找人的,没吓到你吧。”那人声音听起来有些口吃,并且有些语无伦次,他挠了挠头,像足一名春心动的少年。

赵姬看着眼前的小男生的变化,心里有了一股说不上来的欣喜,刚刚的那份紧张也随之消失,多了一股想挑逗眼前这人的意思。

“那是要找谁了?这里可不是那种地方哦。”赵姬的声线故意的压低,带着些挑逗的口吻。

“不、不是的,我不是要找那种地方。”那人也听懂赵姬口中的意思,连忙否认。

“哦?不是找那种地方?那就是特意来见我的了?”赵姬继续挑逗到,她已经许久没有体会到被人这般喜欢的感觉了,而且是那么一位青涩的少年,虽说年纪上与赵姬相差不了多少,但这种青涩与纯情,还是那么难得。

“不不不,不是的。”

赵姬透露出失落“好可惜。”

“不不不,就是来找你的。”

“哈哈”赵姬看着他那语无伦次的话,显得有些好笑。

而一直没说话的另外一人随之开口,他的语气十分冰冷。

“你就是赵姬,嬴正的母亲?”

赵姬被那人的声音吓了一机灵,她看着那人的眼神,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那人的神态看起来就十分的危险。

“你们是谁?”赵姬原本戏谑的语气也变了,开始紧张的想去关门。

但那人一把抓住了门,眼神中是一种凶狠,直到旁边那青年咳嗽了一声才有所缓和。

“我们是奉吕不为的指示,来找嬴正母子。”

说完,那人亮出了手中的那块令牌,金属的令牌上,是一个清晰的吕字,那花纹,赵姬非常的熟悉,这样的令牌她原本也有一块,那是她以前每天都随身携带之物,所以她能肯定不会认错。

“你是说吕不为?以前赵国巨商?”赵姬感到一丝惊讶,她恐怕听错,再次的询问多一遍,虽说她心里早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但心中有喜悦也有彷徨,原来自己并没有被遗忘,眼睛在这一刻有了些许泛红。

那年轻的少年点了点头,“吕不为说,让我们接你们回兴国。”他看着眼前眼睛有些湿润的女子,心也有了些动容,原本坚定的内心有了晃动,或许自己不应该做得太绝。

“胜七,不得无理。”另外的那男子突然出声阻止眼前那年轻人的举动。

被称呼为胜七的青年,身体在不知不觉间往前靠,手自动的举起,去擦赵姬脸颊上的泪珠。

这声呵斥把他的魂喊了回来,也唤醒了赵姬,她明显被眼前之人的突然举动吓了一跳,她没想到会有人鲁莽成如此不知礼数。

她紧锁了眉头,她不明白为什么吕君会派这么鲁莽的人来。或者需要等到了当面问清楚。

“不好意思,我。”说着他停顿了下来,他看着赵姬,当眼神对上那一刻,不敢直视的躲闪,他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小孩,其中一位梳着小孩的发型,而另外一位的头发毫无打理痕迹,仅用一条绳子绑着,防止凌乱的头发遮挡了视线。

那小孩的眼神中十分特别,那不像是一名孩童该有的眼神,他坚韧得如同一位大人。

胜七心里一惊,那孩童散发出让他警惕的气息。这孩童不简单。

嬴正看着这突然出现的人,心里早已经有了防备,即使他说出吕不韦这名字,他也没有放松警惕,他直觉告诉他,这两人十分有问题,特别是那长得一副沧桑模样的大叔,他的手一直没有离开过腰间的那柄剑,像是随时会拔剑的野兽,这人看起来十分的危险。

胜七看着眼前两名小孩有些迷茫,不是说好只有一名孩子,怎么还突然多了一位,而且其中一名还满是警惕。

他对小孩问到“你们谁是嬴正?”

“你们是谁?叫什么?”嬴正反问到。

那披头散发的小孩突然问到,这时,胜七与那人眼神相对,从他眼睛里透露出的戒备的警觉,虽然他没见过嬴正,但那透露出的气息告诉他,那人正是他要找的人。

与他眼神相对之时,就连身后的那大叔也吃了一惊,一个小孩居然有这般犀利的神光,的确少有。

“我叫胜七,旁边这位是胜八,是受吕不韦的请托,带你们回兴国。”

听到能去兴国,赵姬心里的喜悦如花遇上春天般绽放。她期盼这一天已经等了许久,她终于能去享受吕君答应过她的那种富饶生活。

“真的吗?那太好了。”这时赵姬兴奋的拉着胜七的手,兴奋的把胜七抱进怀里,并亲了一口他的脸颊。

胜七先是愣住,然身体本能的不是去推开,而是想着靠过去,去迎合赵姬的拥抱,当他反应过来时,赵姬也早已经松开,只留下蒙圈中的胜七,有一瞬间,胜七心里多了分喜悦。

而在一旁的胜八一把的拉开了胜七,身体主动的站在两人的跟前,他的眼神刹那间出现的明显的杀意,但很快就收敛起来,语气变得温和,他轻唤醒还沉醉在喜悦中的赵姬。

“赢夫人,马车已经在门口等候,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趁夜守备没那么严,偷偷的离开,否则,被赵国人知道后,我们可就走不了了。”

虽然是一瞬间,但那瞬间的神态变化,李淳风及嬴正也察觉到,这人明显十分有问题。

但赵姬因为依旧沉浸在那份喜悦中,并没有察觉,但听到那人催促着离开,有些不解。

“就不能等早上再离开?”

赵姬心里可没想过偷偷摸摸的走,如果可以她更希望风风光光的在别人羡慕的眼神中前往兴国,这可是她等了许久的机会,那么难得,她总想去炫耀一番。

胜八摇了摇头,“嬴夫人,你们现在是质子,赵国是不会轻易放你们离开,要想走,只能趁他们不注意时走。”

赵姬听完胜八的解释,心里有了些许失落,风光的离开看来是没机会了,但这很快就不能影响她,因为只要能到兴国,该有的还是会有的。

想开了,她信步的走出门,门口处整停着一辆单匹马车,看起来十分的简陋,像是临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租赁来的那般,上面挂着一盏小油灯。

赵姬眉头微皱,这与她心里的落差有些大,虽说是要偷偷的离开,不得张扬,但这般简陋着实是她预想不到,兴国不会是只有这种马车吧。

但这念头也仅仅是一闪而过,因为她相信,吕不韦一定不会做这种赔本的买卖,如果兴国真是这般拮据,他没必要抛弃那么庞大的财富去济贫,想到这,她心里也得到了安慰,快步的走上马车,登上马车后,催促着离开。

但这时的嬴正还站在门口,他看着自己的母亲走上马车时,连忙叫到:“母亲,路途遥远,是不是应该带点东西?”

这一声倒是提醒到赵姬,她嘴里自言自语道“你说得对,我倒是差点忘了。”说着她径直的往屋内走去。

“我们也要收拾东西,让你们在这等一下了。”嬴正对门口的两人说到。

那两人点了点头,有种成功的喜悦挂在了那名年轻男子的脸上,他仿佛什么都藏不住那般,那么一眼让人看穿,但嬴正并没有直接说出口,他转身拉着李淳风也同样往偏屋里去。

走远后,嬴正拉低声音靠着李淳风耳边说到“那两人十分的古怪,那两人的佩剑,那是柄礼器,一般是贵族赐给自己的门客配饰用,说明那两人是别人的门客,但他们直呼自己的顾主的名讳,很有可能吕不为就不是他们的顾主,那两人虎口上的老茧,特别是那大叔,那压刀的动作尤为明显,那应该是刀客的习惯,这两人很有问题,那两人的性格也截然不同,年轻的仿佛什么都藏不住,而那大叔看来城府会比较深,一会儿你帮我拖住那大叔,看能不能从那青年身上套出点东西。”

李淳风点了点头,或许他兵法的造诣比较差,但他天生直觉十分灵敏,在第一次看到两人时,身体本能的想着后撤,那是危险的气息,而经过嬴正的推断,也印证了那两人的确有问题。

转眼间,赵姬就背着个包,手里也提着一个精致的首饰盒的走出来,脸上并没有特意的妆容,看来她是准备到了才打扮一番。

而嬴正同样背着个包,但腰间别着一把小佩剑,那应该是专门定制的尺寸,刚好合身。

“可以启程了,我们走吧。”赵姬看了看儿子,看他也带了背包,想必也收拾好,就崔处着启程。

但这时嬴正给李淳风使了个眼色。

“我们这么突然不见了,会不会被发现?到时候,被追上了怎么办?”嬴正这时问到。

原本没想到这点,一心想着能见到吕不为的赵姬心里多了些同样的担忧,她问那两人,“对啊,那怎么办?被追上后,赵国一定不会放过我们,我们能不能走得快点,一个晚上就离开赵国境内?”

“赵国那么大,这里离赵国的边境可不近,要想离开还是需要花上几天的行程。”李淳风这时也补充道。

当李淳风说出这话后,赵姬明显的失落,但李淳风这时话音一转,来了个不过。

“不过我倒有个方法,但可能需要一人帮忙。”

胜七和胜八听到这话时,表情出现明显的变化,他不明白这时候眼前这小孩为什么说起这个帮忙,而且从一开始他们可能也没考虑到赵国会不会追的问题,这也让他们这时候想不到有什么更好的解释,但留人这点上,胜七并不赞同,不等那小孩准备说什么时,他就直接否决,不会留下任何人。

但胜八却阻止了,他说到“你说下去,有什么方法不会被发现?”

李淳风一听到拒绝时,还有些失落,但见这沧桑的大叔上钩后,他知道得逞了,只要上钩后,无论发生什么,可就由不得他们去选择了,他接着说到“是一个障眼法,我能暂时隐秘你们的行踪,制作一场梦般的假象。”

“只需要一个人是吧,谁都可以?”

所有人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眼前的小孩用什么方法去制造假象,那沧桑的大叔看着眼前的小孩,看了看他腰上的配饰,那八卦盘像,眯着眼,思考了一会。

倒是胜七觉得眼前的小孩装神弄鬼的,想呵斥他把话说清楚,但依旧被胜八阻止。

“是阴阳家的手段吧。”胜八说到,那挂饰以他的见识,加上他说的话,什么障眼法,梦般假象,这些玄幻的事,这小孩基本能断定是阴阳家的人。

当他说出阴阳家时,这一切就简单了,李淳风也没想到能那么顺利,心里暗暗道,还是有点见识的人好糊弄,像那没见识的,自己还要去解释,那神秘感就减轻不少,到时候,也不好骗了。

李淳风既不承认,也不否定,他轻轻吐出四个字:“一叶障目。”

这几个字出来,胜八更确认眼前的小孩就是阴阳家的人,他思考了片刻,如果是阴阳家的手段帮忙去做隐蔽,那的确不太会容易发现,并且这事如果能牵扯个阴阳家的人进来,即使被发现了,那也有推脱的方向,想到这,他就答应了下来。

胜八主动留下,胜七带着赵姬及嬴正两人先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