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射杀

“噗！”

林凡吐出嘴里的井水，抹了一把因呛水而涕泪横流的脸颊。

用力扑腾着双腿使自己浮在水面上。

他是会游泳的，只是身上的雨衣进水后重得像铅块，一直把他往水底下拖。

好不容易脱掉了雨衣，林凡这才有空察看自己身处的环境。

他在一口井中，周围是湿滑的、长满青苔的砖壁。

仰头向上看，赫然能够看到一角圆形的天空。

蓝天、白云和太阳！

跟他之前站在井口看到的一模一样。

这下真成了坐井观天了。

这时，一颗鲜嫩的西红柿随着水波的荡漾飘到了他的面前。

林凡苦笑，他知道自己能在水井里面看到天空和西红柿，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已经到了陌生的异世界。

该死的，现在往下游的话，还能回去吗？

他低头看了眼，水底下黑洞洞的，看不清有多深。

幸好狼眼手电还没丢失，他打开开关，雪亮的光柱立刻照射进了水底。

然而井水根本不算深，水底除了淤泥之外什么都没有。

其实林凡也明白，如果此刻这口井是和院子里那口井是连通着的。

那么这口井里压根就不应该有水才对。

算了，还是想办法上去吧，再待在水里自己就快冻死了。

现在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季节，井水冰凉刺骨。

丢掉雨衣之后，林凡身上只穿了一件半袖衫和休闲裤。

若是再待在水里，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冻得失去知觉。

离开水井的方法倒也简单，水面离井口只有两米多。

刚才抬头仰望的时候他就看到了一个木桶半吊在井壁上。

只要借助木桶上的绳索，爬上去应该还是很轻松的。

他一边踩水，使自己尽可能地浮出水面。

一边用手攥住复合弓的一头，用另一头去拨弄木桶。

只是距离似乎还差一点，林凡尝试了数次，复合弓都从木桶底下划过。

没得办法，林凡只能伸手在湿滑的井壁上摸索，希望能找到一两个能够借力的缝隙。

就在这时，一道沉闷的响声从上面传了过来，像是重物落地般的声音。

有人？

林凡喜出望外，正要开口呼救时，却听上面传来一道人声。

“军爷……军爷……田大侄子，你帮老汉说说好话！老汉家里真的没东西了！”

“你也知道的，前天你们金国的大军从我们村里过去，把所有的粮食都抢走了！”

声音由远及近，还混杂着几道脚步声，应是有三四个来到了水井附近。

林凡没敢出声，静静地等了一会，便听上面传来了一个张狂的声音。

“没粮？没粮你们这些人靠什么活下来的？”

“我看你们一个个的可不像饿了两天没吃饭的样子？”

“军爷！老汉家里是真的没粮了啊，这两天老汉吃的都是草根啊。”

“吃草根还能这么精神，你们吃的是仙草吗？”

“李老汉我告诉你，我身后的乃是金国二太子手下的亲卫。”

“若是不把他们伺候好了，别说是你们，就连我都得脱层皮！”

“赶紧的，把你们藏起来的粮食都拿出来，给军爷们做顿好饭，再让你那个闺女陪我们吃顿酒。”

“看在都是老乡的份上，我田忠帮你在军爷面前说说好话，这事就算过去了！”

李老汉哭喊道：“田忠你个杀千刀的，我闺女可还跟你还有婚约呐！”

“你怎么能忍心拿她去给金人糟蹋啊……你也算是个读书人，就不怕日后老汉去报官告发你吗？”

“报官？你去哪里报官？大宋朝已经完了！”

“前几日大军路过时，你没看到被俘虏的那些王公大臣和皇子帝姬吗？”

田忠哈哈大笑道：“再说了，你那个闺女能比得上那些后妃吗？”

“这两位军爷可是连官家的后妃都睡过的，能服侍他们是你那个闺女的运道，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来，两位军爷里面请，小的这就把那个贱货给您送过来。”

“哈哈哈，田忠，额尔赫就喜欢你这样的宋人！”

“快去，快去！”

“诶，小的这就去！死老头给我滚开，再拦我就让军爷把你脑袋砍了！”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响起，似乎是那个叫田忠的家伙正小跑着前往远处。

李老汉的哭声凄厉不已。

“造孽啊！田忠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呃，嗬嗬……”

听到他的哭喊声突然中断，同时还伴随着血沫灌进气管的声音。

林凡浑身一抖，一颗心渐渐地沉了下去。

他已经听出上面发生了什么。

也从他们的谈话中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有了大致的猜想。

结合金国、二太子、大宋、官家、帝姬这些关键词。

基本上已经可以断定此刻他身处的是北宋末年时期。

也就是在历史上留下最屈辱一笔：靖康之耻发生的时期！

这一年，金军第二次南侵，摧枯拉朽般地打到汴京城（开封）下。

大宋第九位皇帝宋钦宗赵桓和太上皇宋徽宗赵佶懦弱无能，畏惧金人如虎。

在主和派大臣张邦昌、白时中等人怂恿下一味地想着向金人求和。

最终金人攻破汴京城，在城中搜刮了数月。

才带着俘虏的宋钦宗、宋徽宗二帝，以及王公大臣、后宫嫔妃、皇子帝姬等等共三千余人北上。

这就是靖康之耻！也是民族之耻！

往后数百年内，都将牢牢地烙印每一个汉人的记忆里！

林凡对这段历史知之甚详。

知道金军北撤时大概是四月份左右，只是还不太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只能确定这里是在金军北返的路线上。

换句话说，此地在汴京城的北面。

难怪这么冷！

林凡也不知道是身体冷，还是心里发寒。

总之，他现在一动都不敢动，也不敢再踩水。

为了不沉下去，只得用手指扣住井壁上的砖石缝隙。

这时，只听井口上面再次传来“扑通”一声如同重物落地的声响。

这下林凡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动静了：那是李老汉的尸体。

那么之前那一声也是某个人的尸体吗？

这时，上面那两个金国士兵中有人揶揄道：

“额尔赫，你这一刀力气也太小了吧？”

“你看这宋人老头，脖子还有一半没断呢。”

额尔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悻悻然，“这老家伙太老了，骨头都硬了，不好砍。”

“哈哈，额尔赫你又找借口了！”

额尔赫急道：“真的是太硬了，不信你砍一下试试。”

“要是能砍掉他的头，待会那个女人就归你了。”

“真的？”

“额尔赫说话当然算数！”

……

这些畜生！

听着上面的金人在拿砍头来打赌，林凡只觉得心口处怒火中烧。

但身上却忍不住地发抖。

愤怒归愤怒，但要让他去阻止上面的暴行，他也没这个勇气。

他只是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突然来到这个陌生的朝代。

连这个世界长什么样子都还没看到呢，他可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只是他似乎运道不太好，怕什么来什么。

只听那个叫额尔赫的金兵突然咳嗽了两声，吐了口唾沫。

“好像没水了，阿古拉，你先别砍这老头了。”

“正好这里有口井，你先去打点水把水囊灌满吧。”

另一个被他称作阿古拉的金兵哈哈大笑道：“额尔赫，你害怕了！”

“谁害怕了？”额尔赫忿然道。

“那老头的脖子都被我砍开半边了，你现在顺着我那刀口砍下去当然轻松啦，”

“这个赌约根本不公平！”

“你就是怕输给我。”

阿古拉嬉笑两声，然后接过额尔赫丢过来的水囊往井边走去。

水井之中，林凡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心里焦急万分。

该怎么办？

这口水井太浅了，又是大白天，根本没法躲藏。

只要那个金兵低头肯定就能立刻发现他。

以他们的残暴，自己肯定也会被他们砍死吧。

想到这里，林凡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复合弓。

这把60磅的复合弓，接近30公斤的拉力，50米内可以射穿厚厚的野猪皮。

虽然他带着的只是训练用的碳素箭。

但这么近的距离，三毫米厚的铁皮都能直接洞穿。

用来对付那两个金兵也是绰绰有余了。

只是，真的要杀人吗？

当然！

他们不死，死的就是自己了！

林凡坚定了决心，慢慢地取出碳素箭挂在了弓弦上，然后缓缓拉开。

一步、两步、三步……

林凡数着上面传来的脚步声，心里也越来越冷静。

他的视野中只有上方那一角小小的天空。

蓝天、白云和太阳。

当这一角天空被一张粗陋凶恶的面孔遮挡时，林凡猛地松开了拉住弓弦的手指。

“嗖～”

一声轻响，黑色的碳素箭离弦而出。

如同黑色的闪电一般射进了阿古拉因为惊讶而张开的嘴巴里。

黑色的箭矢直接从他的后脑勺贯出，仅剩巴掌长的箭身还留在他的嘴中。

一抹艳红血花自他的口中溢出，然后滴下来落在了林凡的脸上。

带着温热和腥味。

然后林凡便看到阿古拉好似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身子一软，一头栽了下来。

“扑通！”

水花四溅中，额尔赫的大笑声响了起来。

“哈哈，阿古拉，你掉井里了？你怎么还是笨手笨脚的？”

水井中，林凡将阿古拉死不瞑目的尸体拨到一边。

从箭囊中抽出了第二支箭搭在弦上，然后听着快速靠近的脚步声。

静静地等候着第二个猎物出现在那一角湛蓝的天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