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
这是苏晚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受。
她的身体陷在积雪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视野模糊成一片灰白,只有右手指尖微微抽搐时,才能确认自己还活着。
——她应该死了。
核心体的力量抽干了她的生命,Phase-4的崩解吞噬了整个禁区。但此刻,她的心脏仍在跳动,尽管缓慢、沉重,像是被某种外力强行维持着运转。
“姐姐……”
微弱的声音从身侧传来。苏晚艰难地转动脖颈,看到小雨蜷缩在她旁边,脸色苍白如纸,但瞳孔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棕色。小女孩的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袖,指节发青。
“你还活着……”小雨的眼泪砸在雪地上,融出细小的坑洞,“我以为……你消失了……”
苏晚想说话,但喉咙里只有血腥味。她试着抬起手,却发现掌心原本的血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淡红色的疤痕,像是被灼烧过的烙印。
远处,军事禁区的废墟被晨曦笼罩,红色光茧早已消散,只剩下扭曲的金属框架和焦黑的土地。
没有Phase-4,没有林曼,也没有叶燃。
只有雪,和死一般的寂静。
引擎的轰鸣打破了寂静。
一辆改装过的军用吉普碾过雪地,在她们不远处停下。车门打开,走下来三个人——
为首的男子穿着黑色战术服,半边脸覆盖着机械义眼,蓝光在虹膜处微微闪烁。他身后跟着一个戴护目镜的少女,手里拎着医疗箱,以及一个身材魁梧、背着脉冲步枪的光头壮汉。
“检测到生命信号。”机械义眼的男人蹲下身,手指在虚空中划了一下,似乎是在操作某种隐形界面,“两个幸存者,一个重伤,一个轻度感染。”
护目镜少女快步上前,医疗箱自动展开成悬浮平台。她捏住苏晚的下巴,用手电照了照她的瞳孔:“核心体宿主,生命体征不稳定,但‘锁’还在运作。”
苏晚的神经瞬间绷紧。
他们知道核心体。
她想挣扎,但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一样,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小雨扑过来挡在她前面,声音发抖:“别碰她!”
机械义眼的男人笑了。
“放松,小朋友。”他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沙哑,“我们不是新纪元的人。”
他抬起手,袖口滑下一枚金属徽章——
反抗军的标志。
吉普车的后舱被改造成了简易医疗室。护目镜少女——她自称“萤火”——给苏晚注射了一针淡蓝色药剂,随后连接上神经监测仪。
“你的身体被核心体透支了。”萤火调整着输液速率,“按理说你应该已经死了,但‘锁’强行维持了你的生命系统。”
苏晚的喉咙终于能发出声音:“……锁?”
“Bloodmoon计划的最终保险。”机械义眼的男人——他让她们叫他“渡鸦”——靠在舱壁上,“林曼博士设计的最后一道程序,确保核心体宿主不会因能量过载而崩溃。”
小雨坐在角落的折叠椅上,捧着一杯热可可,但没喝。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苏晚身上,像是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
“你们为什么知道这些?”苏晚嘶哑地问。
渡鸦的机械义眼微微收缩,投影出一段全息影像——
画面中是林曼博士,穿着反抗军的制服,站在某个地下设施里。她的右眼下方有一道新鲜的伤口,正在渗血。
“如果你们看到这段记录,说明Phase-4已经启动,而核心体完成了重置。”影像中的林曼声音疲惫,“但Bloodmoon没有结束……将军只是‘他们’的傀儡。真正的幕后主使,是‘彼岸’公司。”
影像闪烁了一下,切换到一个陌生的logo——黑色羽翼环绕着血色月亮。
“‘彼岸’想要的不只是异能武器……他们想要的是‘门’。”林曼的影像压低声音,“而核心体,是钥匙。”
全息影像戛然而止。
吉普车驶入一座隐蔽的地下设施。
荧光标记在隧道墙壁上闪烁,指引方向。苏晚被安置在一间医疗舱里,身上的伤口被纳米凝胶覆盖,但核心体留下的灼烧疤痕依然隐隐作痛。
小雨趴在床边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她的衣角。
渡鸦站在门口,机械义眼的光晕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刺目:“‘彼岸’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调出一段监控录像——
画面上,一队穿着黑色装甲的士兵正在废墟中搜寻。他们的肩甲上刻着“彼岸”的羽翼标志,而为首的指挥官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装置,形状像是某种接收器。
“他们在找什么?”苏晚问。
“你。”渡鸦的声音冰冷,“或者更准确地说……你体内的‘锁’。”
苏晚的掌心突然刺痛,那道淡红色的疤痕微微发亮。
锁还在。
而钥匙……
她的目光落在熟睡的小雨身上。
深夜,苏晚被警报声惊醒。
医疗舱的红光疯狂闪烁,广播里传来萤火急促的声音:“检测到高能反应!所有人戒备!”
小雨不在床边。
苏晚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推开门。走廊尽头,渡鸦和几名反抗军成员正围着一个隔离舱,神情凝重。
隔离舱里,小雨悬浮在半空中,双眼紧闭,但全身浮现出淡紫色的纹路——不是之前的血纹,而是某种更古老、更复杂的图案。
“她在做梦。”萤火快速操作着控制台,“但她的脑电波正在和某个外部信号共鸣!”
渡鸦的机械义眼锁定屏幕:“‘门’被激活了。”
苏晚冲过去,掌心贴上隔离舱的玻璃。
就在这一瞬间——
小雨睁开了眼睛。
她的瞳孔变成了纯粹的银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