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红袖粉骨

黑夜，青石县西南角的红袖楼却依旧灯火通明。朱红色的灯笼在檐角轻轻摇曳，将雕花窗棂映照得影影绰绰。丝竹声隐约从楼内飘出，混着女子娇笑与男子醉语，为这深夜平添几分旖旎。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突然打破了护卫府的宁静。守门的大汉王三提着油纸灯笼，揉着惺忪睡眼拉开侧门，嘴里嘟囔道：“谁啊？大半夜的......“话音未落，待看清来人面容，他顿时一个激灵，灯笼差点脱手——门前站着的正是红袖楼大当家，天狼帮十二堂主之一的“魅狼“尤凤凤。

尤凤凤一袭绛紫色罗裙，腰间银链缀着七枚铃铛，随着她抬手的动作叮当作响。她凤目含霜，朱唇轻启：“狗奴才，连贵客都敢怠慢？“

王三这才注意到尤凤凤身后站着四人。为首的少年约莫十八九岁，一袭月白锦袍纤尘不染，腰间悬着的羊脂玉佩在灯笼下泛着温润光泽。身后三人气质各异：左边是个背负九环金刀的虬髯大汉，右边是个拄着铁杖的盲眼老者，最后方则是个筋肉虬结的壮汉，每一步都踏得青砖微微震颤。

“大、大当家恕罪！“王三膝盖一软就要跪下，却见那白衣少年抬手虚扶：“无妨，深夜叨扰原是我们唐突。“声音清朗如玉石相击。

尤凤凤闻言立即变脸，眼波流转间已换上妩媚笑容：“公子说笑了。“转身时罗裙旋出曼妙弧度，铃铛声脆如珠落玉盘，“这蠢材平日惫懒惯了，今日冲撞公子，合该打断腿扔去喂狗。“

李仲秋瞥见王三瞬间惨白的脸色，摇头道：“初来乍到，何必见血？“

“既然公子开口......“尤凤凤葱指轻点王三额头，丹蔻在他脸上划出一道红痕，“滚去准备上房，若有一丝灰尘，仔细你的皮！“

穿过九曲回廊时，田伯光忽然压低声音：“公子，这女人身上有股子血腥味。“柯镇恶铁杖轻点地面，补充道：“三步外还能闻见曼陀罗香，怕是常年用毒的主。“李仲秋微微颔首——天狼帮能在这龙蛇混杂之地立足，果然没一个是善茬。

护卫府正厅陈设看似朴素，细看却处处透着奢靡。紫檀木的八仙桌泛着暗光，官帽椅上铺着西域来的金丝毯，连茶盏都是钧窑出的雨过天青色。尤凤凤亲自斟茶，皓腕上的翡翠镯子随着动作叮咚作响：“这是南诏来的云雾灵茶，公子尝尝。“

李仲秋端起茶盏轻嗅，茶香中果然混着极淡的异香，他望向柯镇恶。柯镇恶不动声色地运转内力，指尖在盏沿一抹，悄然将茶汤蒸发出三分。“大当家这茶，怕是掺了东西吧？“李仲秋突然轻笑。

尤凤凤笑容一僵，随即掩唇娇笑：“公子说笑了，不过是添了些安神的茉莉......“话音未落，鳌拜突然暴起，蒲扇大的手掌直接掐住她咽喉，将她整个人提离地面！

“公、公子！“尤凤凤双脚乱蹬，发髻散落如瀑，方才的游刃有余早已荡然无存。李仲秋慢条斯理放下茶盏：“朱苍义没告诉你，试探我要付出代价？“

听到二当家名讳，尤凤凤瞳孔骤缩。她突然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向鳌拜面门！那血珠竟在半空化作细如牛毛的红针，正是她的绝技的“红影针“。

“雕虫小技！“鳌拜怒吼一声，周身泛起古铜色光芒，红针撞上皮肤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尤凤凤趁机挣脱，袖中滑出两柄峨眉刺，却见眼前金光一闪——田伯光的九环金刀已横在她雪白的脖颈上。

“都住手。“李仲秋突然开口。他指尖把玩着一枚青铜令牌，正是成昆送来的天狼帮帮主令，“尤当家不妨看看这个。“

令牌背面赫然刻着“见令如见帮主“六个篆字。尤凤凤脸色煞白：“你怎会有......“

“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李仲秋弹指将令牌射回她手中，“比如......你们天狼帮在矿脉之争里，到底扮演什么角色？“

厅内烛火突然剧烈摇晃。尤凤凤盯着地上自己散落的珠钗，终于颓然跪坐：“公子既已掌控两位帮主，又何必......“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李仲秋突然逼近，阴影完全笼罩住她，“县令郭临与青石商会，最近可有动作？“

尤凤凤呼吸急促起来。她注意到盲眼老者的铁杖不知何时已抵住自己后心，而那个虬髯大汉的刀锋，正映出她脖颈上渗出的血珠。

“三日前...“她嗓音干涩，“百宝阁运来十箱陨铁，说是要打造兵器...”

“接着说。“

“郭临的师爷...昨夜秘密见过王家二爷...“尤凤凤突然抓住李仲秋衣摆，“我知道公子志不在天狼帮！只要饶我一命，红袖楼三十暗桩任您差遣！“

李仲秋俯身捏住她下巴，触手冰凉如蛇：“凭什么信你？“

尤凤凤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狼头刺青：“这是天狼帮生死契，公子若在我心口滴血立约，我此生便是您的人。“她眼中有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只求公子...赐我突破通脉的机缘！“

沉默良久，李仲秋打了个响指，一直隐于暗中的成昆现身。他指尖凝出一滴殷红血珠，在尤凤凤惊骇的目光中，那血珠竟化作繁复符文没入她心口。“如你所愿”

当夜子时，红袖楼顶层的厢房内。李仲秋推开雕花木窗，望着远处县衙的灯火，对身后四人道：“尤凤凤这枚棋子，或许能发挥出乎意料的作用”

田伯光正在擦拭刀锋上的血渍，担心道：“那女人心机太重”

“正因如此才要用她。“李仲秋转身时，月光在他眼底投下深邃的阴影，“成昆，你预估还要多久大战就要开始了”

“禀公子，前日青石县令邀请六大势力共商矿脉一事，但据董天行所说，这次并非有实质进展，赵家和王家还差点打起来，属下感觉大战在即了”

望着远处县衙的灯火，正被乌云渐渐吞没，李仲秋目光坚定“那就快些去准备吧，这一战就是我们彻底站稳脚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