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如钩，汉水南岸地唐军大营一片寂静。值夜士兵举着火把来回巡视，偶尔传来伤兵地呻吟声。中军大帐内，李封独自坐在铜镜前，额间天目紧闭，镜中映出他阴晴不定地面容。
“五年…太久了。”他低声低语，手指抚过天目周围突起的青筋，“我等不了那么久。”
帐外传来脚步声，李封立刻恢复常态。帐帘掀起，诸葛亮手持羽扇走了进来：“主公，伤药送到了。”
“有劳孔明了。”李封露出疲惫而温和的笑容，接过药瓶，“将士们安置如何了？”
诸葛亮轻摇羽扇：“回禀主公，伤者已妥善医治，阵亡士兵…遗体大多未能抢回。”
李封叹息，拳头重重砸在案几上：“此事皆我之过！若我能早些识破夏侯渊的埋伏…”
“主公不必自责。”诸葛亮宽慰道，“当务之急是重整旗鼓。庞士元已经去江夏调粮，不日即回。”
李封点头，突然按住太阳穴，面露痛楚。
“主公？”
“无妨，只是旧伤发作。”李封摆手，“孔明先去休息吧，明日还需你统筹渡江事宜。”
诸葛亮深深看了一眼李封，躬身退出。
帐内重归寂静。李封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的渴望。他取出一枚黑色晶体，正是庞统从黑凤残骸中找到的那枚。晶体内部有无数细丝蠕动，像是活物一般。
“时机到了。”李封喃喃道，手指猛然插入额间天目！
“呃啊——”
压抑的惨叫声从牙缝中挤出。他的手指硬生生扒开天目，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滴在案几上竟腐蚀出一个个小洞。天目被强行撑开，露出里面不再是金色瞳孔，而是一条盘踞的三首蛟龙虚影！
“出来吧，我的半身。”李封声音变得嘶哑低沉，“让我们…合为一体。”
晶体突然融化，渗入天目。蛟龙虚影顿时暴涨，从狭小的天目中挤出，缠绕在李封全身。帐内响起骨骼错位的咔咔声，李封的身体开始不自然地扭曲、膨胀…
皮肤下鼓起一个个游走的包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钻行。他的脖颈两侧撕裂开两道血口，从中探出两个模糊的龙头虚影，发出无声的嘶吼。背部脊椎突起，撑破衣衫，隐约可见鳞片在皮下闪烁。
“忍住…必须忍住…”李封咬住一块皮革，全身痉挛。他的指甲变得尖利，划过案几如同切豆腐般轻松。
最痛苦的是头部，天目完全被蛟龙占据，三个意识在颅腔内厮杀。李封的本我、二郎神识、蛟龙元神，三者混战让他的七窍都渗出黑血。
“我才是…主…主宰…”李封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突然一把抓住最大的那个龙头，硬生生按回天目内！
这一举动像是触发了某种平衡，另外两个龙头也哀嚎着缩回。皮肤下的蠕动逐渐平息，鳞片隐没，只留下额间天目变成了暗金色，瞳孔竖直如龙。
“哈…哈哈…”李封喘着粗气站起来，走到铜镜前。镜中的他外表如常，只是眼神更加阴骛。他活动了下脖子，突然一拳击碎铜镜。
“还不够。”他舔了舔嘴唇，“我还需要更多的亡魂。”
帐外阴影中，庞统悄然后退几步，消失在夜色里。
……
黎明时分，东方傲从打坐中醒来。胸口的透明窟窿已经愈合了大半，但时间长河造成的侵蚀仍时不时带来刺痛。帐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雪儿？进来吧。”
东方雪端着一碗药汤走进来，眼圈发红：“哥，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东方傲接过药汤一饮而尽，突然注意到妹妹手中玉清剑的异常，剑身在不自然地颤动，“你的剑？”
东方雪困惑地点头：“从昨晚开始就这样，尤其是靠近…”她突然住口。“靠近哪里？”
“靠近…李大哥地大帐时。”东方雪压低声音，“而且剑身上出现了奇怪纹路。”
东方傲接过玉清剑，只见剑脊上浮现出细小地金色符文，他一个也不认识，但直觉感到古老而危险。
“暂时别告诉其他人。”东方傲将剑还给妹妹，“去请庞先生和诸葛先生来。”
东方雪刚离开，钱羽就风风火火闯了进来：“老傲！周桐她…”
“慢点说。”东方傲示意他坐下，“周姑娘怎么了？”
“她做噩梦了。”钱羽抓乱了自己的头发，“说什么李封变成了三头怪物，还…还杀了你。”
东方傲眼神一凝：“具体什么样？”
“她说看见李封头上有个竖瞳，里面盘着条三首蛟龙。”钱羽不自觉地压低声音，“最怪的是，她描述的和蒋芝被黑凤附身时的情形一摸一样！”
东方傲想起在时间碎片中看到的景象，李封收集战魂的画面。他正要细问，庞统和诸葛亮已经来到帐外。
“进。”
庞统一改往日嬉笑，脸色凝重：“东方兄，昨夜我看到了…”他瞥见钱羽，预言又止。
“但说无妨，钱羽不是外人。”
庞统从袖中取出几片枯叶：“这些是从李封帐外捡的。一夜之间，方圆三丈草木尽数枯竭，蛇虫避走。”他又掏出一块泥土，“看这个。”
泥土上有几个清晰的爪印，绝非人类所有。
诸葛亮补充：“今晨点卯，李封迟到了，这是从未有过的事。而且他走路时左腿似乎不太灵便，像是…新长了什么东西在阻碍行动。”
东方傲沉默片刻：“你们怀疑…”
“蛟龙破封。”庞统直接道出，“虽然外表还是李封，但内里恐怕已经…”
话未说完，帐外突然传来号角声，李封召集众将议事的信号。
众人交换了个警惕的眼神。东方傲起身：“先别打草惊蛇。若真如周姑娘梦境所示，李封现在最想除掉的就是我。”
“老傲的意思事…”钱羽握紧了紫金耙。
“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东方傲整理好衣袍，“但做好准备。”
……
中军大帐内，李封端坐主位，看上去与平时无异，只是面色略显苍白。众将陆续到齐，包括刚下床的孙飞和仍需搀扶的蒋芝。
“诸位。”李封声音温和，“新野之败，责任在我。但天不亡我大唐，江夏粮草三日内可到，届时重整旗鼓，必血前耻！”
众将闻言，士气稍振。东方傲仔细观察李封的一举一动，倒茶时手腕平稳，谈笑间表情自然，甚至连额间天目也闭得严丝合缝，看不出任何异常。
“东方兄伤势如何？”李封突然问道，眼神关切。
“托王爷的福，已无大碍。”东方傲微笑回应，同时暗中运转造化仙品功感应对方气息，表面平和下，确实隐藏着一股阴冷的波动，像是…蛇类在冬眠。
议事持续到正午。李封对军务的处理井井有条，甚至比往日更加细致周到。当讨论到阵亡将士抚恤时，他眼中含泪，下令加倍补偿家属。
“如此明主，怎会被蛟龙所控？”离开大帐后，钱羽小声嘀咕。
东方傲没有回答。他注意到李封走路时确实有微不可察的跛态，而且总是下意识地避开阳光直射，尤其是额间天目地位置。
正思索间，前方突然传来骚动。几名士兵抬着个担架匆匆而过，上面躺着个斥候，胸口有个巨大的贯穿伤，已经奄奄一息。
“怎么回事？”东方傲拦住他们。
“禀将军，曹军派刺客摸营，这兄弟为保护粮仓中了毒箭！”
李封闻讯赶来，离开蹲下检查伤势：“速传军医！”他握住斥候的手，“兄弟放心，本王必救你性命！”
斥候感激涕零，却不知他崇敬的主公额间天目正悄悄张开一丝缝隙，贪婪地吸取着他即将消散地魂魄。
这一幕，恰好被路过地钱羽看在眼里。阳光下，那一闪而逝地蛟龙竖瞳让他如坠冰窟。
“大…”他刚要呼喊，一只手从后面捂住他地嘴。
庞统凑到他耳边，声音细如蚊蚋：“别出声，除非你现在就想死。”
钱羽僵硬地点头，庞统才松开手。两人装作无事发生，缓步离开，但钱羽的背后已经湿透了。
他清楚地知道，那个和蔼可亲的李封已经不在了。现在占据那具躯壳的，是个更加古老、更加危险的存在。
而它，正在伪装。
“当这无可匹敌的力量与我相融，当我碾碎你的骨血时，你就会明白，今日的我早已不是人，而是为你量身打造的末日！”——李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