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的黄昏是一种诡异的蓝色。稀薄大气折射阳光，将整个奥林帕斯城穹顶笼罩在冷色调中。艾丽-晨曦之音调整着伪装面罩，跟随人流穿过中央广场。永生派的标志——一个无限符号环绕着DNA链——悬挂在每栋建筑上。
“记住，你的生物签名只能屏蔽扫描15分钟。“耳机里传来张教授的声音，他在地球轨道的中继站提供支援，“市政厅地下通道的守卫每12分钟轮换一次，间隙只有47秒。“
艾丽微微点头，纳米网络已将整个行动路线构建成三维模型投射在她视野中。永生派占领市政厅后，将其改造成“永生研究所“，而根据月球晶体最后的线索，“黎明之花“就藏在其下方的古老设施中。
“林博士情况如何？“她轻声问，同时装作游客拍摄广场中央的基因雕塑。
短暂的沉默。“醒了，但...不一样了。他成立了一个叫'纯净人类'的运动，要求驱逐所有融合体和园丁技术影响者。“
艾丽胸口一阵刺痛。这比她预想的更糟——守望者的控制已经深入林博士的思维核心。干扰器爆炸时的接触一定触发了某种潜伏协议。
“马库斯呢？“
“表面上服从林博士，实际上为我们工作。他正在组建一个蓝皮肤融合体小队，准备必要时突袭守望者控制节点。“
广场的钟声响起，轮换时间到了。艾丽迅速穿过人群，溜进市政厅侧面的服务通道。纳米网络轻松绕过生物锁，让她进入通风系统。
“向下300米。“张教授指导道，“根据能量扫描，那里有一个巨大的空洞。“
通风井狭窄昏暗，只有应急灯的微弱红光。艾丽像猫一样无声地下降，同时感知周围环境。奇怪的是，越往下，晨曦之音的记忆就越活跃，仿佛在回家。
到达底部后，她面前是一面普通金属墙。但纳米网络立即识别出隐藏的图案——与月球设施相同的园丁符号。
“就是这里。“她将手掌按在墙上，释放特定频率的量子脉冲。墙面无声滑开，露出一个向下延伸的螺旋阶梯，材质像是某种半透明的晶体，散发着柔和的蓝光。
阶梯尽头是一个圆形大厅，与月球和南极的设施相似但更加...艺术化。墙壁上不是冷冰冰的数据接口，而是精美的浮雕，讲述着一个故事：园丁文明的兴衰，他们发现守望者真相的反抗，以及向宇宙播撒“黎明之花“种子的远征。
大厅中央没有悬浮晶体，而是一朵巨大的金属花雕塑，花瓣上刻满复杂纹路。
“黎明之花...“艾丽走近，突然明白了这不是比喻。雕塑就是武器本身，一种量子级信息病毒，设计用来破坏守望者的控制网络但保留有益技术。
“需要激活密码。“张教授提醒道，“某种身份验证。“
艾丽绕着雕塑行走，阅读花瓣上的铭文。这不是技术说明，而是诗歌——园丁哲学家对自由意志的思考。最后一瓣上刻着晨曦之音的名言：
“真正的文明不在于掌控多少力量，而在于拒绝多少诱惑。“
这句话触发了某种深层记忆。艾丽不假思索地伸手触碰那瓣花，用园丁古语念出诗句。整个雕塑突然亮起，花瓣旋转展开，露出中心一个小型晶体，只有拇指大小。
“找到了！“她小心取出晶体，它在她手心微微脉动，像有生命一般。
就在这时，警报声响彻整个设施。红光闪烁中，张教授的声音急促传来：“永生派检测到能量波动！突击队正向你的位置移动！建议立即撤离！“
艾丽将晶体藏入特制容器，冲向另一个出口。纳米网络探测到前方有五人武装小组，装备着疑似收割者技术的能量武器。
“不能正面冲突。“她改变方向，“有其他出路吗？“
“扫描显示...等等！“张教授突然惊呼，“地下还有更深层！你正下方20米处有巨大能量读数！“
艾丽跺了跺脚，地面发出空心的回声。她寻找开启机制，却发现已经没时间了——永生派士兵突破入口，激光瞄准点已经落在她胸口。
“放下手中的东西！“领队怒吼，“永生财产不容盗窃！“
艾丽评估局势。她可以轻易制服这些人，但暴力可能损坏设施或晶体。更好的策略是...
“你们被欺骗了。“她平静地说，同时让纳米网络释放安抚脉冲，“永生技术不是你们领袖承诺的那样。守望者只是在利用你们收集人类意识样本。“
士兵们犹豫了，武器微微下垂。脉冲正在起作用。
“下面有什么？“她继续问，声音带着催眠般的韵律，“为什么永生派禁止任何人探索下层？“
领队的眼神变得恍惚：“禁区...他们说下面是古代火星人遗迹，有致命辐射...“
艾丽加强脉冲：“带我去。“
士兵们像梦游般转身，引领她走向大厅一角隐藏的升降平台。下降过程比预期更长，显示这个下层设施极其深邃。当门打开时，眼前的景象解释了永生派的所有行为——
一个巨大的克隆工厂。数百个透明培养舱排列成阵，每个里面都是一个处于不同生长阶段的人类复制体。而更令人不安的是，部分复制体已经与纳米技术融合，呈现出蓝皮肤特征，头顶悬浮着微型守望者节点。
“上帝啊...“张教授的声音充满恐惧，“他们在批量生产融合体...但为什么？“
艾丽体内的晨曦之音部分立即理解了：“劳动力。守望者需要大量融合体来运行地球上的量子干扰器网络，准备全球意识上传。“
她扫描最近的终端，数据证实了这个猜测。永生派高层早已被守望者控制，所谓的“永生“只是幌子，真正目的是制造服从的融合体工人。
“必须销毁这里。“艾丽决定道，“这些复制体还没有被激活完整意识，更像是生物机器人。“
“但那些士兵...“张教授犹豫道。
艾丽看向仍处于催眠状态的永生派士兵。他们是受害者，像林博士一样被操控而不自知。但工厂必须被摧毁，而时间不多了。
“我会给他们逃生的机会。“她设置好纳米网络生成的能量炸弹，定时十分钟，然后解除士兵们的催眠。
“记住你们今天看到的。“她对他们说，“告诉其他人永生派的真相。现在跑，向上跑，不要回头！“
士兵们惊醒，困惑但本能地服从，冲向升降平台。艾丽则前往另一个方向——设施边缘标有“货运“的通道。那里应该通向城市的废弃矿区，可以绕回地面。
通道黑暗狭窄，布满灰尘，显然多年无人使用。艾丽以增强视力导航，同时通过纳米网络监测身后的情况。炸弹准时爆炸，冲击波即使在这个距离也能感觉到。通道顶部开始掉落碎石。
“张教授，我需要撤离路线！“
“前方200米左转，然后上行通风井。可以到达西区废弃水处理厂。“
艾丽加快脚步。就在即将到达转弯处时，纳米网络突然发出强烈警告——前方有生命信号，不是追兵，而是...熟悉的？
转弯后，她愣住了。一个瘦高的身影站在通道中央，手持改装过的脉冲武器，面罩反射着微光。
“林博士？“她难以置信地问。
那人摘下头盔。确实是林博士，但眼睛呈现出不自然的银白色，嘴角挂着艾丽从未见过的冷漠微笑。
“不再是了。“声音仍是林的，但语调完全陌生，“守望者初级节点1147号向你问好，晨曦之音。或者我该叫你...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