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无解的检查单

即便是对李显来说，部分或全部起落架着陆都是一个巨大的负担，所以他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以将起落架放下的机会，包括尝试使用起落架超控扳机。

当然，不出预料的，起落架超控扳机依旧无法奏效，这套起落架系统已然是超出了李显所能理解的范畴。

他长出一口气，似乎要将此前所积累的郁闷之气尽皆排出，清空脑中一些负面情绪，然后再正视即将到来的挑战。

“还有大约四分多钟到马陵台，到了马陵台上空再做《起落架不一致》检查单，你先联系一下客舱......不，直接把乘务长叫进来。”李显吩咐道。

“哦！”

陈明礼相当乖巧地遵从了李显的指示，利用内部通讯将乘务长给叫进了驾驶舱。

在核对了暗号之后，驾驶舱舱门被打开了。然而，随着舱门打开的一瞬间，一股刺鼻酸臭的气味便滚滚而来。坐在后面观察员座位的副驾驶首当其冲，猝不及防下差点儿呕吐出来，好在他机敏，抽出了起飞前乘务组给机组准备的湿方巾捂住口鼻才缓了过来。

李显和陈明礼也被熏得直皱眉头，若是不知情的人到来此处，哪里会想到这里是飞机客舱的气味，还道是连接了夏日曝晒下的垃圾场呢。

乘务长进来的时候原先梳理的一丝不苟的黑发都散落下来不少，呼吸有些急促，看样子是刚从忙碌之中脱身。

“客舱怎么回事？”

陈明礼先是示意乘务长赶紧关了驾驶舱舱门，等气味被阻挡之后，马上打开侧方的出风口，这才算驱除了大部分恶臭。

乘务长却反问陈明礼：“机长，刚才起飞的时候是遇到气流了吗？我感觉飞机起伏得厉害，后半舱不少人颠吐了，现在客舱里全是呕吐物的味道。”

陈明礼怔了片刻，马上意识到并非是气流所致而是自己操纵过于粗猛的缘故。

不过，他自然不会承认。

“是有些气流，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陈明礼赶紧转移话题：“我们起落架出了故障，应该是要返场着陆了。现在故障处置的结果还没有完全确定，运气好的话，咱们二十分钟以内就能落地，如果运气不好，可能就要尝试迫降了，你们要做好撤离的准备。”

这时候，李显补充了一句：“如果是要迫降的话，预计会在空中盘旋很长一段时间耗油，你们有足够的准备时间。另外，这次迫降有比较大的可能性伴随起火爆炸，所以撤离速度一定要快。十分钟以内我们会给出处置结果，一旦决定迫降，你们必须提前和乘客说明撤离的迫切性，不要携带任何行李，以防拖慢了撤离的进度。”

实际上，撤离过程中不要携带个人行李这对于乘务组来说是一个相当基础的认知，但李显不放心，必须要慎重提醒一次。

即便同样是撤离，危险系数也是不一样的。

比如说发动机严重损坏所导致的撤离，其危险性其实并不高，稍微拖延个几秒也无伤大雅。但这次部分起落架收上着陆所伴随的起火可能性极高，一秒之差都有可能是生与死之间的差距。

“还有，如果发生了起火，你们需要自行判断起火的位置，驾驶舱给不了你们起火信息。”

“嗯......”乘务长点了点头，目光却停留在了陈明礼身上，比起陈明礼，一身便装的李显仿佛才是决定一切的机长，这似乎有些不合情理吧。

陈明礼显然也注意到了乘务长的疑惑，挥挥手：“你们知道这个情况就行，后面有进一步的消息我们会及时与你们沟通。还有，返场的事情暂时不用说，等我们这边有处置结果了，你们再传达给乘客。”

其实，乘务长并没有完全理解或者说领会现在是怎样一个处境，她知道飞机出故障了，但是这个所谓的“起落架故障”到底有多危险，她没有一个确切的概念。

之所以有这种无知者无畏的心态，主要是因为乘务长此前曾在三大航之一的东川航空工作过。期间，她还真就遇到过一次单发特情，后续安全落地撤离，整个过程其实并没有那么惊心动魄。

在她心里，起落架故障还能比发动机故障更严重？

因此，她的情绪始终比较稳定，以至于让李显误以为华翼航空的乘务组心理素质是真的强悍，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语气都不带变动的。

送走了乘务长，飞机进入了马陵台的标准等待程序，这个可以由自动驾驶来完成，倒是不需要机组一直盯着。

此后就是决定命运的时刻了，就算是李显都感觉略微紧张。

“做吧，《起落架不一致》检查单！”

陈明礼将QRH放在腿上，右手在翻手册，左手则是在摸着脖子，这毫无疑问是一个焦虑的表现。

“那我开始了。”

陈明礼清了下嗓子，先是读了一下此检查单的进入条件和状况描述，后续马上进入正式步骤。

“步骤一，如果起落架手柄不能移至收上位，执行14.18页的《起飞后起落架手柄无法收上》检查单......”

李显摆摆手：“这个不是，下一个......步骤二。”

“步骤二，选择一项，起落架手柄收上......我们符合这个进入条件，那就转到步骤五......”

陈明礼赶紧往后翻：“步骤五，也是选择其中一项，起落架的所有红色和绿灯指示灯均亮，这个不符合吧。”

前起落架和左起落架的红色和绿色指示灯都是亮的，但是右起落架只有红色指示灯亮，绿色指示灯是不亮的。

“起落架红色和绿色指示灯以任何其它组合方式同时亮，这个符合，那就转步骤八。”

“步骤八，步骤八......”陈明礼嘴里嘟囔着，翻到下一页：“步骤八，起落架放下飞行会增加油耗并降低爬升性能。参阅‘性能-飞行中’一章中的‘起落架放下’性能图表。”

说到最后，陈明礼突然轻咦一声，这下倒是让李显好奇起来了。

“怎么了？”

陈明礼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QRH手册上又来回翻了几次，最终满脸不解地将之摊开对向李显：“检查单做到这一步就......结束了。”

李显都愣住了：“这......怎么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