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噬魂蛛丝

少年的意识如同被搅碎的漩涡,麻痹感与毒素的侵蚀让他的思绪彻底失控。眼前的景象不断重叠扭曲,尖型犬焦急的身影与那些恐怖的幻象混在一起,一会儿是犬类伙伴奋不顾身的救援,下一秒又变成无数眼球生物张牙舞爪的攻击画面。

耳边传来的声音忽远忽近,时而像是尖型犬的怒吼,时而又化作混沌之地诡异的尖啸。他想集中精神思考应对之策,可脑海中却不断闪过零碎的记忆片段:家乡被黑影摧毁时的惨状、训练时的艰辛,还有那些在混沌边缘发现的奇怪规律。这些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中乱窜,让他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混乱中,少年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想要挣扎却连最基本的动作都做不到。毒素的麻痹作用让他的思维变得迟缓,每一个念头都像是在粘稠的泥潭中艰难前行。他想要呼喊尖型犬,想要寻求帮助,可喉咙却像被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在混乱与恐惧中无助地等待,任由意识在黑暗的漩涡中越陷越深。

少年嘶吼着挥出光剑,剑身却如砍在水中般绵软无力。噬魂蛛丝在剑刃触及的瞬间泛起诡异涟漪,将攻击的力道尽数卸去。他踉跄着连续劈砍,溅起的火星照亮蛛丝表面流转的幽蓝符文,那些符文随着攻击愈发鲜亮,竟反将光剑吸附住。

“这不可能!”少年青筋暴起,双手握住剑柄用力拉扯,却见蛛丝如活物般顺着剑身缠绕而上。他慌忙释放灵力震开蛛丝,掌心却传来钻心剧痛——蛛丝表面的倒刺已深深扎入皮肉,渗出的黑血在地上腐蚀出缕缕白烟。

尖型犬的雷霆轰碎大片蛛丝,却见断裂的丝线在空中重组,化作更细密的网兜头罩下。少年翻滚躲避,后背重重撞在岩壁上,碎石簌簌落下。他挥剑劈开迎面而来的蛛丝,剑刃却被腐蚀出细小缺口,灵力灌注时竟发出漏气般的嗡鸣。

绝望感如潮水般涌来,少年的攻击越来越凌乱。当又一根蛛丝缠住脚踝,他疯狂地用剑猛剁,溅起的血珠混着毒液四处飞溅。可无论砍断多少,蛛丝都像无穷无尽的潮水,反而将他越缠越紧,光剑也渐渐被裹成一团发光的茧。

少年被蛛丝勒得几乎窒息,喉间腥甜翻涌,眼前光影明明灭灭。他在意识涣散的边缘,小镇嘈杂的街巷突然清晰浮现——酒馆老板娘总爱斜倚柜台,用涂着丹蔻的手指缠绕陌生旅人发丝;铁匠铺学徒红着脸把野花塞进少女围裙口袋,转眼又被瞧见和邻家姑娘勾肩搭背。那些荒唐又鲜活的画面,此刻却成了刺进混沌的光。

“浑蛋......”他咬碎一口血水,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就算是烂摊子......也只能由我来收拾!”少年猛地弓起脊背,丹田处沉寂的灵力突然剧烈震颤。噬魂蛛丝察觉到危险,疯狂收缩想要提前绞杀猎物,却听见少年体内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那些被混沌力量压制的血脉之力,竟在绝境中破土而出。

少年脖颈青筋暴起,蛛丝勒进皮肉渗出的血珠顺着锁骨滑落。混沌之地的狂风卷着砂砾打在脸上,却不及心底翻涌的不甘灼热。他眼前闪过小镇广场上那些身影:镇长搂着新来的歌女在酒肆醉笑,富商儿子踢翻老乞丐的破碗还嗤笑作乐,就连平日里温善的教书先生,也会在夜幕降临时溜进寡妇家的后院。

“凭什么......”少年突然剧烈挣扎,光剑迸发出刺目血芒,“这些渣滓在践踏他人生活时心安理得,我守护这片土地的决心,怎会输给区区蛛丝!”他不顾灵力反噬强行运转经脉,那些被麻痹的神经在剧痛中反而清醒,毒素侵蚀的丹田竟燃起赤色火焰。噬魂蛛丝发出滋滋声响,表面符文开始扭曲崩解,少年趁机将光剑狠狠刺入地面,爆发的力量如火山喷发,蛛网瞬间寸寸碎裂。

少年刚斩断缠在腰间的蛛丝,眼前突然扭曲成一片猩红。小镇的街道在血雾中浮现,平日里嬉笑的村民们脖颈扭曲,空洞的眼眶里伸出细长的蛛丝,将彼此串成诡异的傀儡。他踉跄后退,后背撞上坚硬的岩壁,却摸到黏腻蠕动的东西——无数小蜘蛛从岩壁裂缝爬出,每只都顶着他熟悉的面孔。

“你早就该放弃了。”尖型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少年满心欢喜地转身,却看见伙伴的双眼变成浑浊的白色,骨翼上爬满噬魂蛛丝,“看啊,连我都被腐蚀了,你凭什么拯救别人?”犬齿突然暴长,朝他咽喉咬来。

少年挥剑格挡的瞬间,幻象又变作他跪在满地尸骸中,手中光剑插在镇长心口。四周响起哄笑,死去的村民们纷纷站起,指着他嘲讽:“你说守护?不过是满足自己的私心罢了。”更远处,自己的倒影正戴着混沌面具,将整个小镇拖入黑暗深渊。

蛛丝趁机缠住他的手腕,注入的毒素让他的意识愈发模糊。少年感觉自己的思维被一双无形的手肆意揉捏,分不清是真实还是虚幻。当幻象中出现他亲手摧毁故乡的场景时,他握剑的手开始颤抖,灵力也随之紊乱,几乎要放弃抵抗。

尽管故乡之人的恶行令少年心寒,但那些刻在记忆深处的过往,远比表面的丑恶更加复杂。幻境中,熟悉的街道在混沌中崩解,老槐树轰然倒塌,树皮上还留着他儿时刻下的歪扭字迹;破旧的祠堂飘起黑雾,曾在那里受罚的场景与长辈们的呵斥声一同涌来。

他蜷缩在地,看着幻象中权势者的妻女在废墟中哭喊,孩童抱着破碎的布偶茫然无措。这些画面像锋利的刀片,割裂他心中积压的怨愤。曾经,他在寒冬深夜为生病的孤寡老人送药,在洪水时背着孩童蹚过齐腰的浊流,那些被权势掩盖的温情,此刻却在毁灭的场景中愈发清晰。

“我恨的是他们的堕落,不是这片土地......”少年颤抖着握紧光剑,指甲刺破掌心的疼痛让他短暂清醒。幻象中的故乡彻底坍塌,化作一片混沌,而在废墟深处,却有一束微弱的光——那是他儿时种下的小树苗,此刻正顽强地冲破瓦砾,向着虚空生长。

少年在噬魂蛛丝的绞缠中剧烈喘息,双眼通红地盯着幻象里扭曲的故乡。碎石飞溅间,他突然爆发出一阵近乎癫狂的笑声,震落了鬓角凝结的血珠:“环境何辜?不过是被贪婪蛀空的人心在作孽!”

光剑猛地刺向虚空,剑气劈开层层幻象,却见那些作威作福的权贵化作黑雾,重新凝聚成更大的怪物。少年的灵力不受控地暴走,经脉如被烈火灼烧:“当镇长克扣赈灾粮时,他可记得洪水冲垮的茅屋下,有孩童在哭喊?当富商强占农田,他可在意过佃户的女儿要被卖去抵债?”

蛛丝趁机勒紧他的脖颈,眼前的画面却愈发清晰——深夜的小镇,老石匠偷偷修补被权贵马车碾坏的石板路;盲眼琴师用乞讨来的钱,给流浪儿买热腾腾的馒头。这些记忆碎片与罪恶交织,让少年的怒吼带上了哭腔:“我要实力!我要能碾碎所有不公的力量!就算杀光他们不能让小镇重来,我也要让这世间不再有这样的腌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