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滢月简单地测算,从她所在的位置走到大门要三十步,透过大门又能看到几十米外医院出口,她混在他们中间出了9栋大门,再在他们去其它病栋时,跑出医院大门,整个过程只需要不到5分钟。只要不引起其它人注意,她可以跑到派出所自首。
距离大门的旋转门不到十步,进来一对牵着手的老夫妇。老太身材瘦弱,一双混沌的眼珠漫无目的在大厅里扫视,却在看到江滢月后,变得像刀子一样锋利。她直直向江滢月跑来,江滢月往后退了一步,她却没有止步,走到江滢月面前,转身对着她身边的安全权扑通跪下了。
“老镇长给我们做主啊!我们森林要被这个煞星害死了!”
老太直直指向江滢月,手指还带着几分颤抖。江滢月盯住她的脸才发现,老太头发虽白,脸上却没那么多皱纹,她的脸和江滢月记忆里的某个人重叠了。
15年前,她还是个年轻妇人,也带着丈夫跪在安全权家门前,叫他主持公道,手指同样指着江滢月。
当时的江滢月无措地站在一边,冲着站在一边的徐秀兰拼命摇头,徐秀兰抬高了下巴,用冷冷的眼神看她。其他人的表情和反应她记得很模糊,唯独徐秀兰脸上的寒霜,让她彻骨地寒冷,她再也无法忍受只能转身跑掉。
即使现在她知道徐秀兰的行为可能另有隐情,她仍然无法释怀,想起那一幕,她只能笑,结果她的嘴角真的抽搐了一下,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老太被江滢月的表情气得勃然大怒,伸出手来冲着她的脸打去。
“你还笑!让你浪!”
老太的拳头很快,眼看要击中江滢月。谁知拳头擦过江滢月的脸又擦过江滢月的肩膀,她不仅什么也没击中,还把自己的腰闪到了,在场的人明显的听到了咯嘣一声。
“哎呦呦老镇长……”
安全权应声上前扶起了老太,她自家老头却站在原地不动,他的手因帕金森快速颤抖着,眼睛一直向着地面同一个地方看,并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老太回头看一眼自家老头悲从中来,握住安全权的手,又开始第一千零一次讲述家里的事。
她姓张,她老公也姓张,别人都叫他们张婶和张叔,他们有一个儿子张森林。张森林从小优秀,学习成绩也特别好,从未拿过年级第一以外的名次,他的品格也是优秀。
在张森林上高中的时候,一个黑衣人拎着八角锤在夜晚游荡,两个年轻人接连被锤死,一个女孩被锤击受伤。女孩就是江滢月,她说袭击她的人是母亲的男朋友牛庆生。
江滢月作为幸存的第三个受害者,她的供词当然很重要,但警方内部也有分歧,前两个被锤击的年轻人是唐镇知名的小混混,如果是报复杀人,那么江滢月和他们并无交集。如果是随机伤人,那么加害者的伤人原则应该从离自己社会关系稍近的人逐渐扩散到稍远的人,为何江滢月是第三个。
由于江滢月的证词是唯一能确认黑衣人身份的证词,并且她给出了左手食指拇指痉挛的显著特征,导致警察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调查牛庆生。
不久出现了第四个受害者,和前两个被锤击致死的受害者一样,随后一个青年费诚自首。他供认妹妹在看电影途中被三个小混混欺负,为了复仇他抡起了八角锤,但他也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女孩,只因她看到了他藏起预备行凶的八角锤。无辜的女孩就是江滢月,又过了几天费诚在看守所自杀,死无对证。
后来唐镇夜晚还有人看到拎着八角锤在夜晚游荡的黑衣人,他挥动长柄的八角锤,专门锤向那些男盗女娼之辈。有些心里有鬼的人看到傍晚的黑影就被吓了一跳,一时失足滑倒撞到了头,也只能连滚带爬跑了,很怕被他抓到后捶一顿,因此将他尊称为“锤老爷”,甚至在唐镇的小庙里给他塑了金身,让他常年享受供奉,以求内心的安宁。
即使费诚被抓,江滢月也一直坚持称锤老爷的真实身份是牛庆生,她被唐镇的人所厌弃。庙里的大师说她惹恼了锤老爷,锤老爷才会频频出现,后面还会有更大的灾祸降临在唐镇人头上,并且指出了可能会出事的方位,就在西南方。
在预言的第二天,身为唐镇最聪明的孩子张森林,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失踪了,他的父亲在废弃的西南方厂区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他。他被一颗钢筋刺穿了内脏,脑袋也被一块石板撞歪了。医生都说他离开也就是几天的事了,让张家准备后事。张婶却跑到了供奉锤老爷的庙里,捐了30万的香火,这才从大师口中得知,张森林的命格凶险,想要活下去只有一个方法,就是让一棵百年老树附身,这颗树要长在荒郊野岭,汲取日月之精气,大师真的帮张婶找到了一棵,又帮她做了法,从此森林的病真的平稳了,虽然人一直没有清醒。
直到这棵百年矗立不倒的树昨天被江滢月所乘的车撞折。
“怎么会那么巧?她撞折的那棵银杏树就是我们森林附身的那一棵,分明是她来害我们森林的。都怪我们家森林心肠太好了!别人都说不让他跟江滢月说话,他偏不听!”
“张婶,昨天开车的根本不是小月,再说小月上哪里知道这棵树在哪儿。”
安全权轻拍张婶的后背安慰她,站在他身后的江滢月,却因为张婶的话整个身体抽动了一下。
附身?用这个词来形容怪物占据徐秀兰等人身体的情况更合适。外表看起来完全一样,灵魂却早就换成了其他人。
想到这里,江滢月的嘴边再次露出了若有似无的笑容。张婶忍无可忍,她一把从扶住她的安全权怀中出来。她的身体一直颤抖,谁也没注意她的手早已伸到了黑色羽绒服口袋里,从中滑出个二十厘米长的小锤子,冲着江滢月的脑袋砸去。
“锵!”
小锤子本该击中江滢月的右半边脑袋,却敲在反光的手机屏幕上,本来就局部碎裂的手机屏幕应声粉碎,站在大厅一边看情况的保安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抓住张婶的手腕,强行从她的手中夺过锤子。
张婶刚要叫骂,就听见上方传来江滢月镇定的声音。
“你把我手机砸坏了。赔我9000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