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防护服粗糙的表面，耳边是陈宇急促的呼吸声。三人在工厂角落的阴影里蜷缩着，头顶的铁皮被夜风掀起又落下，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张凯小队的脚步声已经远去，但苏瑾依然保持着警戒的姿势，后背紧贴潮湿的墙面。
“辐射浓度还在升高。”她突然开口，腕间的便携检测仪闪着微弱的红光，“这里撑不过三天了。”
林修看向窗外——灰褐色的雾气正从地缝中渗出，像某种活物般缓慢吞噬着残存的建筑。他想起地下城教材里关于地表辐射的警告插画，那些扭曲的植物和畸形的动物标本曾让他作呕，可此刻真实的废土远比图画更令人窒息。
“你之前说旧城科研中心有净化核心的线索，”他转向苏瑾，“但那里究竟藏着什么？”
女人解开领口的金属挂坠，指尖在锈迹斑斑的链扣上轻点两下。全息投影在三人中间展开，映出一座倒锥形建筑的全貌，银白色的外壳即便在影像中也泛着冷光。“‘方舟计划’的总部，”她声音发涩，“浩劫前最顶尖的科学家聚集地。他们在最后时刻封存了所有研究成果，包括——”
投影突然剧烈抖动，画面切换成密密麻麻的符号。林修瞳孔骤缩——那些符号与他捡到的金属碎片如出一辙，此刻正以某种规律在空气中流转，最终汇聚成三个交叠的圆环。
“三环密码锁。”陈宇突然出声，手指穿透全息影像，“这是最高级别的生物加密，需要同时验证基因序列、脑电波频率和......”他顿了顿，“某种活体样本？”
苏瑾关闭投影，挂坠在她掌心发出轻微的嗡鸣：“守护者掌握着开启密码的钥匙。二十年前我父亲参与过他们的外围行动，他说那些人不是普通幸存者——”
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传来金属断裂的巨响。三人同时扑向最近的掩体，林修的后背撞上锈蚀的机床，腥甜的锈味涌进鼻腔。透过机床缝隙，他看见三条机械犬正在撕咬工厂顶棚，猩红的电子眼在尘雾中忽明忽暗。
“嗅探型T-700！”陈宇的喉结滚动，“它们的嗅觉传感器能捕捉三个月内的生物痕迹！”
苏瑾已经抽出腰间的脉冲匕首，蓝白色电弧在刃口跳跃：“分头走，老规矩在二号通风口汇合！”
林修刚要反驳，女人已经踹开侧窗翻了出去。机械犬的嘶吼瞬间转向，钢爪与水泥地摩擦出刺目的火花。他抓起陈宇冲向相反方向的货梯井，生锈的钢丝绳在掌心留下黏腻的血痕。坠落时的失重感持续了足足五秒，直到污水漫过膝盖的钝痛将他拉回现实。
下水道里漂浮着荧光绿的藻类，陈宇的检测仪发出尖锐的警报。“辐射值超标400%！”他扯开防护服内层的密封贴，“这些藻类...它们在主动吸收辐射！”
林修蹲下身，发现藻丝间缠绕着细小的金属颗粒。当他用匕首尖端挑起一缕时，那些颗粒突然聚合成熟悉的符号形状。“是密码的一部分！”他扯下防护服口袋里的记录仪，“快扫描结构！”
陈宇的手在颤抖，扫描光束三次对焦失败：“这些是纳米机器人...老天，它们组成的是动态密码！苏瑾说得对，守护者的技术远超我们想象！”
上方传来混凝土碎裂的轰鸣，T-700的电子合成音穿透层层屏障：“生命体征确认，执行清除程序。”
林修拽起同伴冲进岔路，荧光藻在身后织成密网，暂时阻隔了追兵。转过第七个弯道时，墙壁上突然浮现夜光涂料的箭头，指向某个被铁栅封住的洞口。陈宇正要上前查看，却被林修猛地按住肩膀——箭头在两人靠近的瞬间扭曲成警告的骷髅标志。
“全息诱导陷阱。”苏瑾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她左臂的防护服撕裂，露出下面泛着金属光泽的义体，“跟着我的脚印走，半步都别错。”
他们在地底迷宫里迂回了近两小时，直到苏瑾在某面渗水的墙前停步。她将手掌按在墙砖的霉斑上，那些青黑色菌丝突然开始游走，拼凑出三环密码的轮廓。“共生型生物锁，”她转头看向林修，“需要活体献祭。”
陈宇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发光的绿色血丝。林修这才注意到同伴防护服的呼吸阀不知何时裂开了细缝。“他感染了辐射藻！”苏瑾的匕首已经抵住陈宇咽喉，“现在切断感染源还来得及。”
林修挡在两人之间，后背能感受到脉冲匕首散发的灼热。“用我的血。”他扯开袖口，露出小臂内侧的陈旧疤痕——那是他在地下城医院醒来时就存在的印记，此刻正在菌丝辐射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菌丝触碰到血液的瞬间，整面墙开始蠕动。砖石化作液态金属流淌，露出后面布满晶体管道的密室。在房间中央的玻璃柱里，漂浮着半具机械半具血肉的躯体——那人的面部轮廓与苏瑾有七分相似，胸腔内的能量核心正跳动着三环密码的节奏。
“这是我母亲。”苏瑾的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痕，“二十年前自愿成为守护者的初代实验体。”
陈宇瘫坐在墙角，绿色血丝已蔓延到脖颈：“所以你们早就知道...地下城在害怕什么......”
密室的警报突然响起，三环密码在能量核心表面疯狂闪烁。苏瑾扯开领口，露出同样的金属疤痕：“他们怕的不是辐射，而是我们身体里沉睡的进化密码。”
林修看着自己手臂上发光的疤痕，地下城医疗档案里“孤儿”“记忆缺失”的标注突然有了新的含义。当张凯的怒吼从通道另一端传来时，他做出了决定——将手掌按在了玻璃柱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