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五公主萧安语就满月了。
皇帝特意吩咐礼部要好好操办,宴请群臣。
到了满月宴那天,沈轻离早早地就被长公主喊了起来,亲自给她装扮了一番。
她虽不喜林氏,但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女的满月宴,长公主也很是重视。
只见穿戴好的沈轻离立在蔷薇花架下,藕荷色云锦裙摆缀着十二对银丝铃铛,随着她蹦跳的动作发出清泉般的脆响。浅金绣线在袖口勾出层叠的荷叶边,露出半截凝脂似的手腕,腕间缠着赤金莲花钏,坠着两只绿豆大小的翡翠蝴蝶。绯红缎带束起的双环髻上别着珍珠流苏钗,每颗珠子都随着她歪头逗弄白兔的动作轻轻摇晃。
她忽然提着裙角原地转圈,杏黄绸裤下鹿皮短靴上的金铃铛跟着叮咚作响。石榴红织金马面裙旋开时,腰间缀满珊瑚珠的丝绦扫过青石板上飘落的桃花瓣。忽然踮脚去够垂枝海棠,杏眼圆睁时眼尾天然上翘,水灵灵的眸子映着晨露,睫毛忽闪间透出几分狡黠。
长公主就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不禁感慨道,“等阿离长大,定是京城第一美女。”
“郡主像极了殿下,自是绝色佳人。”张嬷嬷附和着。
“走吧,进宫。”
宴席设在太和殿,但是女眷需要先行进宫向贵妃祝贺,中午再去太和殿赴宴。
等长公主领着沈轻离到达望月宫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了很多命妇。
“镇平长公主到!”
里面的人纷纷起身,向长公主行礼,包括林贵妃。
林贵妃身着绛红蹙金鸾尾长裙,金丝捻就的鸾鸟尾羽自肩头垂落至裙裾,随着莲步轻移泛起流霞般的暗纹。外罩的云霞锦帔薄如晨雾,领口处三枚东珠纽扣映着宫灯,将那双顾盼生辉的丹凤眼衬得愈发流光溢彩。
只有一个人,仍然端坐在正位上,那便是皇后娘娘。
只见皇后交叠的素手搭着翡翠玉如意,脊背挺直如松,绛红翟衣铺展如凤凰垂翼,金线刺绣的牡丹纹在晨光里流转微芒。凤眼低垂时,浓密睫毛在玉白面容投下蝶翼般的影,额间花钿映着嵌宝凤冠的明珠,流转着温润华光。指尖轻抚如意首端盘踞的凤纹,丹蔻与翡翠相映,恍若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长公主穿过人群,流云锦缎织金的裙裾拂过玉雕地砖,九重宫阙的晨光为那抹绛红身影镀上金边。沈轻离一直被长公主牵着,看着母亲一直走到林贵妃前面,才出声。
“起来吧。”
众人应声起身。
“恭喜贵妃了,礼物本宫已经交给了掌事嬷嬷。”
林贵妃浅笑嫣然,“多谢长公主。”
长公主看着襁褓里的五公主,指尖抚过金丝楠木摇篮上盘旋的鸾凤纹,里面的婴孩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周围,不哭不闹,煞是乖巧。“小五看起来很像贵妃。”
沈轻离看母亲和贵妃寒暄完,大大方方地向皇后和贵妃行礼。
“郡主又长高了。”贵妃微笑着说。
长公主看向皇后,“听说安然感染了风寒?可好点了?”
沈皇后点点头,“无碍。”
“阿离,过来,让姑母看看。”
沈轻离走到皇后身边,皇后摸着她的头,“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谢谢姑母夸奖,但是在阿离看来,姑母才是人间绝色。”
“为何这么说?”
“因为姑母是国母,如牡丹一样雍容华贵,就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到了中午,众人前往太和殿。
宴席是分席而坐的,皇上和大臣们坐在外殿,女眷们则坐在内殿,但是可以听见外殿的说话声。
长公主忙着应酬,沈轻离偷偷地跑了出去。竟是一个随从都没带着。
沈轻离看见了一只蝴蝶,就追着蝴蝶跑,跑着跑着蝴蝶飞走了,但是沈轻离一看周围,是一个陌生的宫殿,阴森森的。
到底是个孩子,恐惧油然而生。
刚想走,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说话声。
“药准备好了?”一个女声问道。
“拿来了。真的要这么做吗?若是被发现。”另一个女声说道。
“只要事成,死而无憾!”第一个女声坚定地说。
沈轻离悄悄的往外走,却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树枝。
“谁?”两个宫女警觉起来,往这边走来。
沈轻离刚想跑,就被一个人提着脖领拽到了一边,躲在了灌木丛里。
沈轻离何时被这么对待过,刚想喊大胆!就被那人捂住了嘴。沈轻离也想到两个宫女的对话,也不再出声。
两个宫女来找了一圈,没有什么踪迹。
“可能是哪来的野猫出的声音。”
“快走。”
沈轻离个子矮,她看见了一个宫女带了个脚链,样式很是别致。
等到两个宫女走远,沈轻离才被放开。
沈轻离怒气冲冲的转头,入目的是鸦色锦缎,再抬头,就望进了那双清冷的眼眸里。
“陆千行?你怎么在这?”
陆千行不语,转身向外走去。
沈轻离赶紧跟上。
“你怎么也在这啊?你不是应该在太和殿吗?”
“你刚才又救了我一次,但是你能不能不要揪我的脖领,那也太不雅了!”
“你听到她们的对话了吗,你一定要告诉国公爷啊!”
“你怎么不说话?”
“哎呀,你慢点。”
沈轻离迈着小短腿,小跑着也跟不上陆千行,累的气喘吁吁。
气的沈轻离站住,双手叉腰,大喊,“陆千行!!!!!!”
少年依然不为所动,而是直接走进了太和殿。
又想到那两个宫女,沈轻离也匆匆往太和殿内殿跑去。
长公主此时也发现女儿不见了,正在环视着,突然看见一个精致的小人儿往自己这边跑来,长公主好笑地看着她,“你去哪里了?”伸手拿下她头上挂上的树叶。
“娘亲,”沈轻离凑到长公主的耳边,告诉她自己刚才听到的对话。
长公主眼神一凛,却不动声色。
沈轻离坐在长公主身边,看着眼前一道又一道美味的佳肴,却不敢动筷。
长公主仍然在谈笑风生。
“阿离怎么了?怎么什么都不吃?”皇后关切地问道。
“姑母,阿离刚才出去玩了一会,有些累了。”沈轻离乖巧地答道。
皇后点点头,也没太在意。
长公主心里却在不停的盘算着,这个药是要用在何处。
突然,一个宫女闯了进来,也不顾在场众多贵眷,直直的跑向贵妃,“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公主,公主她薨了!!!”宫女跪在地上,涕泗横流。
不光林贵妃,在场所有人都瞬间安静下来。
公主薨了?哪个公主?林贵妃的公主?
林贵妃不可置信地看着宫女,“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五公主薨了!是有人下毒,太医来的时候公主已经不行了!”宫女哭着说。
林贵妃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此时殿门被打开,就看见怒气冲冲的皇上走了进来,冲到贵妃身边,抱起贵妃,边走边说,“查!给朕查!务必把下毒的人查出来!”
皇上抱着贵妃走出了太和殿。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竟还有人看向皇后。
“寒钰,我们也去看看吧。”
皇后点点头,“散了吧。”
长公主扶起皇后,一起向殿外走去。
走到殿门的时候,长公主突然回头,看着殿中的人们,目光狠戾,语气不善,“若是被本宫听到谁家传出来什么闲言碎语,休怪本宫无情。”
众人低头,不再言语。
“张嬷嬷,你带阿离去凤仪宫,照看好她,我和皇后去望月宫。”
说完又看着沈轻离。“你不准再乱跑,好好待在张嬷嬷身边,听懂了吗?”
沈轻离点头,她还是知道轻重的。
长公主拉着皇后的手,“寒钰,你不要怕,我知道不是你做的。”
皇后生性善良柔弱,别说是杀人了,就是一只蚂蚁她都不忍踩死。
两人上了轿辇,往望月宫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