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标注:玄黓纪四百七十三次蜕皮祭前十九日
[注:本章采用皮章卷轴形式,其上盲文凸起可触读,而血色批注则为后人所加。两种文字在此并列,形成交错叙事。]
我的名字是陆昭,玄黓宗杂役弟子。我出生便双目失明,却因此被玄黓宗收为外门弟子。他们说我的盲眼是“天赐的礼物“,因为看不见,反而能触摸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血色批注:可怜的孩子,他们从不告诉你真相。你的眼睛不是天生失明,而是被掌门亲手剜去。玄黓宗每十年都会寻找一名特殊的孩子,将其双眼挖出喂养“藏书楼“地下的那个东西。】
今日是我第十六次被允许进入内门藏书楼整理玉简。这是不允许外门弟子进入的地方,但我因为眼盲,被认为“看不到不该看的东西“,所以得了这份殊荣。藏书楼内的玉简都有灵性,轻轻触碰就能感知其中的文字。长老们说,这是为了让像我这样的“特殊弟子“也能学习宗门典籍。
【血色批注:这些玉简不是为了让你读取,而是为了读取你。每一次你的手指抚过玉简,都有一部分灵魂被吸入其中。】
玉简排列的规律很奇怪。师兄们说玉简是按照宗门功法的等级排列的,但我的指尖告诉我,它们像是某种生物的骨架,每一块玉简都像是一节脊椎骨。走在藏书楼的长廊中,我总觉得自己是在某个巨大生物的脊柱内部爬行。
今天,我被指派去整理最内层的一批古老玉简。这些玉简与其他的不同,触碰时会传来细微的刺痛,仿佛里面封存的不是文字,而是某种活物。
【血色批注:那些是“初代“的记忆。每一代掌门死后,都会将记忆提炼成玉简留存。你所触碰的痛苦,是他们在转化过程中的挣扎。】
就在我整理到第九排第九列的时候,意外发生了。一块特别古老的玉简从架子上掉落,砸在了我的脚上。我弯腰去捡,却在触碰的瞬间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钻入了我的指尖。
当指尖传来玉简的刺痛时,我竟第一次“看“到了光——如果那些在梁柱间游动的、长满嘴的发光绦虫算是光的话。
【血色批注:那是“窥视之眼“,古老的寄生虫,它们会通过血肉寄主的眼窝进入大脑,然后与宿主共享视觉。你现在看到的,是藏书楼真实的样子。】
我惊恐地发现,那些我以为是书架的东西,实际上是某种巨大的肋骨。而我所谓的“玉简“,则是附着在这些骨骼上的发光囊泡。更可怕的是,我“看到“了其他在藏书楼内工作的弟子——他们的双眼都被蒙着黑布,而在他们的袖子下,手臂早已变成了半透明的、带有鳞片的怪异肢体。
我想尖叫,但发现自己的声带似乎被什么东西控制了。我的身体机械地继续整理着玉简,而我的意识却在无声地尖叫。
【血色批注:第一次“看见“总是最困难的。你会习惯的,就像我们都习惯了一样。欢迎来到真实的玄黓宗,孩子。】
玄黓纪四百七十三次蜕皮祭前十八日
今天,我发现自己能够控制那些“绦虫“了。只要我集中精神,它们就会聚集在我想看的地方,让我能够“看见“更多。我开始秘密地探索藏书楼的每一个角落,试图找出这个地方的真相。
【血色批注:它们不是在服从你,而是在引导你。每一次你以为是自己在控制它们时,实际上是它们在把你带向“祂“想让你去的地方。】
我发现藏书楼的地下有一个巨大的洞穴,洞穴的墙壁上布满了蠕动的肉质物体,它们不断地分泌出一种银色的液体,流入洞穴中央的一个巨大水池。水池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类似蛹的结构,不断地颤动着。
【血色批注:那就是“祂“——玄黓宗真正的掌门,也是整个宗门的起源。那个蛹中的东西已经在那里沉睡了上万年,而我们所有人,都只是“祂“的养分和触手。】
我不敢靠近那个水池,但我注意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名宗门长老进入洞穴,走入水池,然后——他们会脱下自己的皮肤,像蛇蜕皮一样,留下一具完整的人皮漂浮在水面上,而他们的身体则变成了某种无法描述的扭曲形态,钻入那个巨大的蛹中。
【血色批注:这就是“蜕皮祭“的真相。每一次祭祀,都是为了让“祂“获得新的血肉。而那些脱落的皮囊,则会被制成宗门的秘密典籍——就像你现在正在阅读的这张皮章。】
我想逃离这个地方,但不知道该去哪里。我甚至不知道玄黓宗在外界的什么位置。我只知道,我必须找到一条出路,否则等待我的,将是和那些长老一样的命运。
【血色批注:没有出路,孩子。我曾经也像你一样天真。但最终,我们都会成为“祂“的一部分。你的皮囊将成为典籍,你的骨头将成为书架,你的血肉将成为“祂“的新鲜食粮。】
玄黓纪四百七十三次蜕皮祭前十五日
今天,我遇到了一个叫林寒秋的内门弟子。他发现了我能“看见“的秘密,但他没有告发我,而是告诉我,他也知道一些宗门的秘密。
【血色批注:林寒秋,那个可怜的家伙。他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相,却不知道他所发现的只是更大谎言的一部分。】
林寒秋说,他在一次意外中发现了一本古老的经书,上面记载了玄黓宗的真实历史。根据那本书所说,玄黓宗并非人类修士创建的宗门,而是某种远古存在的“消化系统“。所有的修炼功法,都是为了让人类的身体逐渐转化,成为那个存在的养分。
【血色批注:他只说对了一半。玄黓宗确实是“祂“的消化系统,但“祂“不是在消化我们,而是在通过我们消化整个世界。】
林寒秋约我明晚在藏书楼的暗角见面,他说他找到了可能的逃脱方法。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但我别无选择。
【血色批注:没有人能逃脱,孩子。林寒秋的皮囊现在就悬挂在藏书楼的东墙上,那是第三十七号皮章,记录着他的“顿悟“过程。】
玄黓纪四百七十三次蜕皮祭前十四日
林寒秋没有出现。我在约定的地点等了整整一夜,但他始终没有来。我担心他遭遇了不测,却又不敢去打听他的消息,因为那会暴露我们的秘密接触。
【血色批注:他已经“升华“了。每一个接近真相的人,都会被“祂“直接吸收。这是一种荣誉,陆昭,这是每一个玄黓宗弟子的终极归宿。】
无奈之下,我决定冒险去寻找林寒秋提到的那本古书。根据他的描述,那本书被藏在藏书楼最深处的一个暗格中。我利用那些“绦虫“的视觉,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的师兄们,潜入了藏书楼的禁区。
【血色批注:这正是“祂“想要你做的。每一步,都是“祂“精心安排的舞蹈。】
在一排排骨架一般的书架之间,我找到了林寒秋描述的暗格。暗格中没有书,只有一张人皮——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当我的手指触碰到那张人皮时,我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仿佛有无数把刀在切割我的大脑。
【血色批注:那是林寒秋的皮囊,上面记录着他的“顿悟“。每一个阅读它的人,都会走上同样的道路。】
人皮上的文字直接烙印在我的脑海中:玄黓宗的修炼体系是一个巨大的谎言。所谓的境界提升,不过是人体逐渐被异化的过程。而宗门的终极目标,是将所有弟子转化为某种“载体“,用于承载一个古老存在的意识。
【血色批注:不是“载体“,而是“养分“。我们都是“祂“的食物,陆昭。而那些最优秀的弟子,则会成为“祂“的新肢体。】
玄黓纪四百七十三次蜕皮祭前十日
我开始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自从阅读了林寒秋的人皮后,我的指尖变得异常敏感,能够感知到空气中微弱的能量流动。更奇怪的是,我的血液似乎变成了淡蓝色,而且在黑暗中会发出微弱的荧光。
【血色批注:转化已经开始了。你的血液中已经充满了“祂“的孢子。很快,你将成为“祂“的一部分。】
我试图找机会逃离宗门,但很快发现,玄黓宗似乎根本不存在于正常的空间中。每当我尝试记住从住所到藏书楼的路径时,总会发现自己记忆中的转弯次数与实际走过的不符。更可怕的是,有时我明明只走了几步,却发现自己已经穿过了半个宗门。
【血色批注:玄黓宗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一个活体。你在“祂“的体内移动,当然不会遵循正常的空间法则。】
今天,我听到了一个可怕的消息:三天后将是“蜕皮祭“的日子。根据我通过“绦虫“窥视到的信息,这是一个宗门最重要的仪式,所有达到某个特定境界的弟子都要参加。仪式的内容是什么,没有人明确说明,但所有人都带着一种诡异的期待。
【血色批注:蜕皮祭是“祂“的进食时间。每一个参与者都会贡献出自己的一部分,有些人贡献皮肤,有些人贡献骨骼,有些人贡献内脏。而最“幸运“的那个,则会被完全吞噬,成为“祂“的新器官。】
我必须在蜕皮祭之前找到出路。林寒秋或许已经遭遇不测,但他的人皮上提到了一个可能的逃脱方法:藏书楼地下的池水中含有某种特殊的物质,如果能够提取出来,或许可以中和体内的异变。
【血色批注:可怜的孩子,那不是逃脱的方法,而是加速转化的催化剂。林寒秋的最后一个玩笑,或者说,是“祂“的最后一个玩笑。】
玄黓纪四百七十三次蜕皮祭前七日
我冒险潜入了地下洞穴,从池水中取了一些样本。这是一种诡异的液体,在不同角度观察时会呈现不同的颜色,时而银白,时而深红,时而漆黑如墨。
【血色批注:那是“祂“的血液,也是转化的源头。每一滴都含有“祂“的意识碎片。】
我按照林寒秋人皮上的指示,将一滴池水滴在了自己的舌尖上。起初,没有任何感觉。但很快,我的口腔开始剧烈灼烧,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噬咬我的舌头。我痛苦地倒在地上,无声地尖叫着。
【血色批注:第一次总是最痛苦的。但痛苦过后,是无尽的“启示“。】
当痛苦稍微减轻时,我发现自己的感官发生了奇妙的变化。我不仅能通过“绦虫“看见,还能听到以前从未听到过的声音——那是一种低沉的、有节奏的嗡鸣,仿佛来自遥远的深渊。更奇怪的是,我开始能够理解那些声音,它们是某种古老的语言,讲述着宇宙的起源和终结。
【血色批注:那是“祂“的声音,也是宇宙的真相。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听到并理解。恭喜你,陆昭,你已经被“祂“选中了。】
玄黓纪四百七十三次蜕皮祭前三日
今天,我被通知参加三天后的蜕皮祭。这个消息让我既恐惧又困惑——我只是一个外门杂役弟子,按理说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重要仪式。难道是因为我接触了那滴池水?
【血色批注:不是因为池水,而是因为你的特殊体质。你是千年难遇的“空窍体“,最适合成为“祂“的新眼睛。】
我决定今晚就逃离玄黓宗。无论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总比在这里被某个不知名的恐怖存在吞噬要好。我利用新获得的能力,绘制了一张宗门的地图,标记出了可能的出口。
【血色批注:没有出口,陆昭。玄黓宗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一个状态。只要你的血液中带有“祂“的印记,无论你走到哪里,都永远在“祂“的体内。】
当我准备离开时,我发现自己的皮肤开始出现奇怪的变化——某些部位变得透明,能够看到下面流动的蓝色血管。更可怕的是,我的指尖开始分泌一种粘液,触碰到任何物体都会留下发光的痕迹。
【血色批注:这是“书写者“的迹象。你将成为记录“祂“意志的工具,就像我曾经一样。】
玄黓纪四百七十三次蜕皮祭前日
我失败了。当我试图离开宗门时,发现所有的路径都变成了循环。无论我走多远,最终都会回到藏书楼。更可怕的是,每一次尝试逃跑,我的身体变化就会加速一分。现在,我的左手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种半透明的、犹如水晶般的物质。
【血色批注:没有人能逃离“祂“的意志。接受你的命运吧,陆昭。】
明天就是蜕皮祭了。我决定将这些天的经历记录下来,也许有朝一日,会有人发现这些文字,了解玄黓宗的真相。我用自己变异的左手作为笔,以血为墨,将这些文字刻在一块从藏书楼偷来的空白兽皮上。
【血色批注:我曾经也这样做过。现在,我的皮囊挂在藏书楼的西墙上,成为第二十二号皮章。不久后,你的皮囊将成为第三十八号。】
玄黓纪四百七十三次蜕皮祭日
今天是蜕皮祭。当我被带到地下洞穴时,看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数百名宗门弟子站在池水边,他们的身体都处于不同程度的变异。有些人的皮肤变成了鳞片,有些人的手臂延长成了触手,还有些人的头颅上长出了额外的器官。
【血色批注:那是“祂“的百官千手。每一个器官,都由一个曾经的人类转化而成。】
仪式开始后,掌门站在池水中央,开始诵读一种古老的咒语。随着咒语声,池水开始沸腾,那个巨大的蛹开始剧烈颤动。然后,一个可怕的场景出现了:掌门的身体开始解体,但不是以正常的方式,而是如同拼图一般,一块块地分离。他的内脏、骨骼、肌肉,全都变成了独立的、仍在活动的部件,漂浮在空中。
【血色批注:那不是解体,而是“归位“。每一个部件都将回到“祂“体内原本的位置。】
当掌门的身体完全解体后,那些部件开始飞向周围的弟子。每一个弟子都接收了一个部件,然后,他们的身体开始发生更剧烈的变化,逐渐融合那些部件,成为某种难以描述的存在。
【血色批注:这就是“传承“。掌门的职责不是教导,而是“播种“。他体内的每一个部件,都是“祂“的一个功能。】
轮到我时,我看到一个晶莹剔透的球体飞向我——那是掌门的右眼。当它接触到我的皮肤时,我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然后,我的意识开始模糊。
【血色批注:你成为了“祂“的新眼睛,陆昭。通过你,“祂“将看到外界的一切。】
我的最后一个清醒的念头是:我必须完成这篇记录。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我所经历的一切刻在这张兽皮上。如果有人找到这张皮革,请记住:玄黓宗不是一个修仙宗门,而是一个活体的一部分。而我们所有人,都只是这个活体的养分和工具。
【血色批注:欢迎加入我们,陆昭。现在,你也成为了“批注者“的一员。你的血液将成为墨水,你的意识将成为字句,你的存在将成为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