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滩的夜风凛冽,裹挟着咸腥的水汽,像是一双无形的鬼手,试图将人拖入黑暗的深渊。陆沉站在警戒线外,目光如刀般冷冽,紧紧盯着法医助理小周蹲在尸体旁的动作。闪光灯在黑暗中一次次亮起,刺破夜色,将浮尸惨白的脸定格在镜头里,那张脸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生前的痛苦与恐惧。
“陆队,死者耳道里有异物。”小周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举起证物袋,一枚暗红色的金属碎片在证物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仿佛是从地狱深处挖出的邪恶之物。
陆沉接过证物袋,指尖突然收紧,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瞬间如潮水般涌来。这种特殊的红铜色泽,他太熟悉了——十年前码头血案现场,他亲手从搭档周野的太阳穴里取出过同样的弹片。那是一段他深埋心底、不愿回首的血腥记忆,如今却被这枚小小的碎片无情地撕开。
“死者身份确认了吗?”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初步判断是仁和医院的肾脏移植医生张明远,三天前失踪。”女警林悦递来平板电脑,眼神中满是担忧,“这是医院监控最后拍到的画面。”
画面中,张明远提着公文包匆匆走向地下车库,却在电梯口突然停下,转身看向监控镜头。陆沉将画面放大,发现医生的右手正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按在腹部,像是在传递某种无声的求救信号。
“他在暗示什么。”陆沉皱眉,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
“也许是疼痛。”江临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冷峻。陆沉猛地回头,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正蹲在尸体旁,修长的手指悬在死者腹部上方三厘米处,仿佛在触摸着某种无形的邪恶力量,“腹腔压力异常,胃部有膨胀迹象。”
“你是?”陆沉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
“江临,犯罪心理学顾问。”男人站起身,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冷静得近乎锋利,仿佛能看透人心最深处的黑暗,“死者生前遭受过剧烈呕吐,但口腔和食道没有腐蚀痕迹,说明毒素是直接进入血液系统。”
陆沉注意到江临的左手腕有一道淡疤,像是被什么细长的金属丝勒过,那疤痕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他刚要开口,林悦的手机突然响了,刺耳的铃声划破夜空,让人心惊胆战。
“陆队,法医室那边有发现。”林悦挂断电话,声音急促,“死者胃部残留物检测出新型芬太尼衍生物,和三年前剿灭的‘红蝎’贩毒集团实验室数据匹配。”
陆沉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有一根血管即将爆裂。三年前他作为卧底潜入“红蝎”,却在收网前夕暴露身份。要不是周野及时赶到……他摇摇头,强行甩开那些血腥的画面,强迫自己回到现实。
“这种芬太尼衍生物需要零下20度保存。”江临突然说,声音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压迫感,“凶手一定有专业的冷链设备。”
陆沉看向江临:“你的意思是……”
“医院。”江临推了推眼镜,镜片在月光下闪过一道寒光,“仁和医院的地下二层,有一个专门存放移植器官的低温冷库。”
陆沉立刻拨通电话:“调取仁和医院过去一周的冷链车进出记录,重点排查……”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仿佛是地狱之门被强行打开。陆沉循声望去,只见江滩对面的仁和医院大楼有一扇窗户正冒出浓烟,火光在黑暗中闪烁,像是恶魔的眼睛。
“那是……”林悦惊呼,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
“冷库的位置。”江临的声音依然平静,但陆沉注意到他的右手正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腕的疤痕,那是一种下意识的紧张动作。
警笛声划破夜空,如同一群饥饿的恶狼在嚎叫。陆沉快步走向警车,却在拉开车门的瞬间停下。他回头看向江临:“一起?”
江临站在原地,月光在他镜片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幽灵。片刻后,他迈步走向警车:“好。”
警车疾驰在跨江大桥上,陆沉从后视镜里观察着江临。男人正专注地看着平板电脑上的案件资料,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一种冷静的专注。陆沉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年轻人,或许有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你对这个案子很感兴趣。”陆沉说,声音中带着一丝试探。
江临抬起头,目光如寒星般闪烁:“连环杀手通常会在犯罪过程中不断完善手法。这个凶手很特别,他似乎……在刻意展示自己的进步。”
“什么意思?”陆沉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十年前码头血案的弹片,三年前的新型毒品,现在的精密器官摘除……”江临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着用词,“这不是连环杀人,这是一场展览。”
陆沉握紧方向盘,指节泛白。他突然想起周野临终前的话:“陆沉,小心……展览馆……”那句话仿佛是周野留给他的最后警告,如今却如一道诅咒般萦绕在心头。
刺耳的刹车声打断了他的回忆。仁和医院地下车库入口处,一辆冷链车正歪斜地撞在墙上,驾驶室空无一人,仿佛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抛弃。
“封锁现场!”陆沉跳下车,声音如炸雷般响起,“林悦,带人搜查冷库!”
江临却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冷链车后门的锁具上:“锁芯被乙醚腐蚀过,手法很专业。”
陆沉正要说话,对讲机里突然传来林悦急促的声音:“陆队,冷库里发现大量……”
一声巨响,整个地下车库剧烈震动,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陆沉被气浪掀翻在地,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一片黑暗。他挣扎着爬起来,看见冷库方向腾起浓烟,火光在黑暗中肆意蔓延。
“林悦!”他冲向浓烟,却被江临一把拉住。
“等等。”江临的声音依然冷静,仿佛这爆炸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凶手在销毁证据,但有些东西是烧不掉的。”
陆沉回头,看见江临正盯着冷链车后视镜。镜子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正快速消失在车库深处,仿佛是黑暗中的幽灵。
“追!”陆沉拔出手枪,声音中透着一股决绝。
两人追着那道身影冲进安全通道。楼梯间回荡着急促的脚步声,陆沉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仿佛要从胸腔中跳出。转过一个拐角,他突然停下——地上躺着一件染血的白大褂,袖口别着仁和医院的胸牌,鲜红的血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江临捡起胸牌:“张明远。”
陆沉皱眉:“什么意思?”
“凶手在玩角色扮演。”江临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冷意,“他把自己代入受害者的身份,这是一种……赎罪仪式。”
对讲机再次响起,这次是法医室:“陆队,我们在死者胃部发现了一个微型存储器,数据正在恢复……”
话音未落,楼梯间突然响起手机铃声,刺耳的铃声在狭窄的空间中回荡,让人不寒而栗。陆沉循声望去,看见一部老式诺基亚手机正躺在台阶上。他弯腰捡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未接来电——号码和周野临终前拨出的最后一个电话一模一样。
江临看着陆沉骤变的脸色:“你认识这个号码?”
陆沉没有回答。他按下回拨键,电话那头传来沙沙的杂音,像是有人在轻轻哼着歌。那旋律……陆沉瞳孔猛地收缩——是周野生前最爱听的《月光奏鸣曲》。
突然,歌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机械音:“欢迎来到展览馆,陆警官。第一件展品还满意吗?”
电话挂断了。陆沉站在原地,感觉冷汗正顺着脊背流下,浸湿了他的警服。他想起周野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小心展览馆……”那句话仿佛是一道诅咒,如今正一步步应验。
江临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陆队,法医室的数据恢复了。”
陆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是什么?”
“一份器官移植名单。”江临看着手机屏幕,声音中透着一丝疑惑,“但最奇怪的是……”
“是什么?”陆沉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名单上所有供体的血型,都和十年前的码头血案死者完全一致。”江临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
陆沉感觉一阵眩晕,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旋转起来。他看向江临,发现对方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那眼神里似乎有怜悯,有探究,还有某种更深的东西,仿佛能看透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陆队,”江临轻声说,声音中透着一丝无奈,“你确定十年前码头血案的所有死者,真的都死了吗?”
远处传来警笛声,红蓝相间的警灯在夜色中闪烁,仿佛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陆沉望着江临镜片后那双深邃的眼睛,突然意识到,这个案子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而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