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元十三限再一次传授陈元武艺后,陈元练得更勤,对招式的思考也更多。
元十三限很忙,一年到头也只与陈元见四五次,虽然每一次见面,元十三限教授得很认真,可进度还是无法跟上。陈元只能拿起风刀霜剑秘籍研读、领悟,然后再与元十三限传授的风刀霜剑验证。
两三年过去,陈元已会了八百三十七招风刀霜剑。
元十三限更忙了。
以前一年至少会来个四五次,接下来一年却只来了两次。若不是感受到元十三限对自己的看重与亲近,陈元还以为元十三限厌恶他了。
他发现元十三限每次到来时,都显得很疲惫,人也变得沧桑许多。元十三限不与陈元说朝堂京城发生的事,也不允许陈元问这方面的事。但有时候却忍不住对陈得意发牢骚。
从只言片语中,陈元知道朝堂争斗愈加激烈,元十三限虽然没有实权,却也卷入其中。
陈元恨自己年纪小,根本没法子向元十三限了解情况,更别提进言。
满心郁闷的他,只能将全部的功夫用在练武上。
从过去一天睡五个时辰,变成四个时辰,剩下八个时辰,用来修炼自在神功与风刀霜剑。
练且悟。
时间过去很快,陈元十五岁了。
他到这个世界也有九年。
这九年,陈元一天也没有懈怠,几乎将所有时间都用在习武练功。仅这一点,世上就很少有人比得上他。
更何况他还有两点也是其他人难以企及的。
第一,专心。
许多人纵然将所有时间都用在习武练功,但心不专,甚至将修行当做完成任务,这样怎能练好武功,怎能练出高明的功夫。
陈元则不同。
他清楚为什么练功,也专心练功。
所以他练功已不只是事半功倍,而是数倍。
第二,他懂得想。
许多人虽然专心练功,却不懂得思考,只是一味练功。
思考是非常重要的。你练一招,纵然练成了,练好了,可你却不思考为什么要这么练,这么练有什么用处,这一招能应付什么样的招式,什么样的招式不能应付,有什么可以改变改良的?如何能更适合自己使出。
这些都需要想。
陈元一向很喜欢想,胡思想乱。
自从答应元十三限每次习武练功前都要想一想,他就从未间断思考。
思考非常重要,有些时候甚至比苦练还要更重要。
练是习得前人经验的过程,而思考则是创新的过程。
想要推陈出新,非但要苦练,而且要苦思。
陈元具备不懈怠、专心、苦思三个特点,武学天赋又高,想不飞速进步也不行。
这么苦练是为什么?
陈元的回答很简单,四个字:出人头地。
人人都想要出人头地,却懒得做出人头地的事。
你若想出人头地,就必须有优势,没有优势,没有特色,如何出人头地,
别人和你一样练,和你一样学,一样悟,将一样事情做到。这种情况下怎么出人头地。
你们都是一样,所以就只能比拼人脉、财力。
若你没有,就只能被出人头地的人。
陈元想要出人头地。
所以,他不只是把该学的都学应知的都知要做的尽量去做,而是把一些功夫从基础学起,深入扎根,下死功夫,成活学问,化腐朽为神奇。
他要比别人更刻苦,更努力,懂得更多,悟得更多。
才能出人头地。
这里的能,不是一定,而是可能。
因为出人头地也需要机遇。
若你没有本事,纵然有机遇也抓不出。
陈元很早明白这一点,所以从未有一天懈怠。
他今年才十五,才练武九年,可他比六十五,练武六十年的人下的功夫还要更多更深。
辛苦是有收获的。
陈元自在神功有成,昔年刀疤上人创造的一千零一招风刀霜剑,他是第五个练成的。
可是,陈元不清楚他的武功到底算是什么水平。
他和师父元十三限对练拆招,但元十三限毕竟留有余地,手下留情。
他从未与真正对手交手。
不与人交手,又如何能知晓强弱呢?
陈元很想找个人交手,不过生性冷静的他强压这种念头,相信迟早有机会。
当下只需要练。
积累的越多,面对敌人的时候,就会有更多的手段,更多的把握。
这一天,元十三限来了。
距离上一次相见,已过了两年。
元十三限头上多了不少白发,但人比过去要更精神,更霸气,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威势。
看着他走来,陈元有一种面对大海般的感觉。
陈元觉得元十三限武功进步了,自己武功也进步了,同时感觉元十三限和以前不一样。
这里的不一样,不是精气神不一样,而是对他态度不一样。
过去元十三限对他的态度虽然严厉,而严厉之下却是亲切的,但这一次元十三限是威严的。
威严之下是冷漠。
冷漠的好像面对一个陌生人。
只是这冷漠之下是否还有其他的情绪呢?
陈元不知道。
很想知道,这段时间元十三限身上发生了什么。
以前,陈元看到元十三限,会一路小跑上前,对元十三限行礼。
可这次没有。
不是时隔两年,感情淡了。
而是陈元从元十三限那双冷漠的眸子中读出了讯息:不要上来。
为什么?
陈元不清楚。
但知道这一定和那个人有关系。
元十三限每次都是一个人来的,但这次不是。
他身后跟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黑衣劲装,头戴范阳斗笠,虽然是走来的,但却好像一头飞奔的猎豹,充满了凶悍的味道。
他个头不高,却好像钢铁打造而成。
他走来的时候,陈元有一种感觉:这人做好了狩猎了准备。
这个地方有很多野兔、野鸡之类的动物,是个打猎的好地方。但陈元觉得这人不是打这些猎物,而是将他当做了猎物。
证据就是那人的眼睛。
那人眼睛漆黑,看不见一丁点眼白。
他的眼中带着笑意,却是一种残暴的笑意,有一种嗜血的味道。
陈元长身卓立,动也不动,眼睛上下打量那人,想将那人的一切都看清楚。
那人感觉他打量自己。
他勃然大怒,杀气更盛,想立马扑上去杀了那个少年。
可瞥了身前的元十三限,又将火气压下去。
元十三限脚步一停,那人也停下。
两人停在陈元三米开外。
元十三限忽然道:“看到他了么?”
陈元没有说话,因为元十三限不是问他。
那人说话了。
“看到了。”
元十三限道:“动手吧。”
那人没有动,问道:“小人杀了他,您就放我走?”
元十三限道:“是。”
这一个字,斩钉截铁,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那人其实也不如何信服,但只能信服。
他深吸一口气,眼睛射出凌厉的寒光,落在眼前少年身上,他不懂元十三限为什么要他杀这个少年,为什么自己不动手。
他没有在想。
现在,只有一种选择:杀了这少年,少年不死,他就死,这期间没有第三种选择。
陈元内心很惊讶,脸上却不露任何表情。
他一直很想找人验证一下自己的武功,却没有想到对手居然送上门来。
更没有想到,他的第一战居然是非生即死的生死搏杀。
那人狞笑朝他走来,说道:“小兄弟,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惹上了老子。”
他本来是要这么说了。
可是,才说到“惹上”这两个字,就没有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