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响起，江安睡眼蒙眬地从被窝爬起，按下闹钟。
她穿好裤子和鞋子，洗漱完开始给弟弟做早餐。
早餐简单做了一碗面条，热了下昨晚的包子，顺带煮了一颗水煮蛋。
江然现在上高三，她们手头没有多少钱，但为了弟弟的营养跟得上，只能忍痛花钱了。
做好了早餐，少年已经收拾好，手里还拿着一个盒子。
“姐姐，送你的生日礼物。”江然将盒子打开，一个木藤编织的手串郝然躺在其中，紫色的宝石映着点点星辰。
“这得不少吧。”江安露出一副心疼的样子。
“一位老爷爷花二十块卖给我的，今天是你生日，是用的零花钱。”少年的脸上略带羞涩的笑。
“那你给我戴上吧，真好看哦。”江安伸出手。
吃过早饭，江安骑着小破电驴载着江然去学校。
现在才五点多，虽是四月，但外面的天依旧是黑的，让人分不清是不是夜。
学校离这里也不远，大概十分钟就到了。
看着弟弟走进校门的背影，江安的心隐隐有些不安。
也没细想，她还得回家睡回笼觉，最近莫名觉得心脏疼，头还晕晕乎乎，估摸这是劳累过度。
早上早早起来给弟弟做早餐，上午和晚饭得去送，大晚上不放心他一个人走夜路，每晚都接。
弟弟放寒暑假期间，她拼了命地干活，虽然工资不高，但夜晚和白天都上，一天睡几个小时，一个月下来少说八九千，平时她也会找一些小时工。
这些钱最后姐弟俩人的开销，还有补贴。
不过再累，她也愿意。
爸妈在那个时期，双双得病去世，现在这世上只有弟弟一个亲人。
江然是她在这世间的精神支柱。
而弟弟也很争气，在学校次次考试前十，模拟考全县前三，放假也会帮着她干活。
江安回到家后一头倒在了被子里，不知是不是太累的缘故，被窝变得很柔软，不到一分钟就沉沉入睡。
她做了一个很荒谬的梦。
梦到爸爸下班走进屋子，妈妈在厨房做着饭，而她和弟弟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两人的书包随意地扔在地上。
江安笑着跑到爸爸面前，手上拿着成绩单。
“爸爸，你猜我这次考的怎么样。”
“我宝贝女儿这么聪明，肯定是第一喽。”
“哪有那么夸张，就只是第二名，我这次作文也拿了一等奖。”
“哎呦，这么厉害，臭小子考的怎么样？”
江然当做没听见，继续盯着电视屏幕。
“他呀，也考了第一。”妈妈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
“怎么突然这么厉害了，不是作弊得的吧。”
“是倒数第一。”妈妈继续补充。
久违的幸福感涌满心头。
凡事不能太圆满，就像那天上的月，圆满了总要亏厌。
那画面瞬间破碎，陷入无尽的黑暗。
面前逐渐出现那片光亮，她拨开面前的那层雾，画面逐渐变得清晰。
幼儿时期的江然躺在摇篮，每每哭得稀里哗啦，谁都哄不好时，江安过来，他就不哭了，滴溜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
还有小时候，一受到欺负，或做错事，哭着找姐姐。
少年时期，在巷子里与骚扰姐姐的流氓对峙，他们大他五六岁，明明自己怕的不行，却还将姐姐护在身后。
还有那个时期，弟弟在隔离室，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
心脏痛到极点，她从梦中惊醒，朦胧中看到弟弟的身影，他正站在自己床边。
正当她疑惑之际，弟弟的身影消失不见。
看来是睡糊涂了。
她拿起手机，好几条微信未读消息，几个未接电话。
时间已经十二点，她吓得连忙拿起手机，穿好鞋子冲出门。
怎么睡了这么久，睡得好沉，连闹钟都没叫醒。
只能在路边买一些应付了。
买了一笼屉包子，一杯豆浆，顺便买了一个茶叶蛋。
到了学校门口，等了十几分钟，还是没出来。
于是打开微信给他的班主任发消息，点开界面的一瞬，脑子一片空白。
她紧紧盯着那几行字，明明每个字都认识，仿佛突然读不懂。
【江然姐姐，江然在学校突然晕倒，没了呼吸和心跳……你快来学校。】
9:35
【收到请马上来。】
10:15
【我们已经将他送往医院。】
11.30
江安突然感到手脚冰凉，四肢突然脱力，险些一个踉跄摔倒。
送去医院，对，说不定还活着，对，既然送去医院，就一定没事。
她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医院。
护士让她跟着她，一路沉默无语，坐了电梯，走过长廊，来到了一个房间。
死一般的安静。
一个床，上面盖着一个白布，凸起人形。
护士将白布揭开。
江然安安静静地躺在上面，面上毫无血色，很安静，仿佛陷入了永恒。
江安抱住他的头，皮肤很冰，她最害怕死物，觉得有细菌，不吉利，更觉得膈应。可现在，她根本不想放手，如果可以，想一直这样。
明明很伤心，但根本掉不出一颗眼泪，忘记了怎么哭泣。
护士将死亡证明递给她。
她最终将弟弟选择了火葬。
江安何尝没有将弟弟带回去的想法，保留着他的样貌，但她不想吓到小区的人。
死因是脑死亡。
从弟弟离世后，她异常冷静，甚至掉不出一滴眼泪，更未进一口水和饭。
他曾经和她说过，如果以后有条件了，要去看海。
只因五六岁时，江安看到电视上的海边，说自己也想去看一看海。
她订好去那里的高铁票，平时她定然是舍不得，更愿意坐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