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药师的脚步声碾过焦土，枯枝在靴底碎裂的声响像是某种倒计时。苏云苓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曼陀罗藤蔓在袖中不安地游动，毒刺刮擦着皮肤渗出血珠。
“苏药师，归墟的星门需要您这样的钥匙。“为首的男人抬起手，袖口金线绣着的饕餮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交出苍溟大人的残魂，您还能体面地入主青铜城。“
她盯着那张与九溟相似的脸，喉间涌起血腥气：“你们用他的脸造了多少傀儡？“
“这具身体可不是傀儡。“男人轻笑，指尖划过自己的下颌，“三千年前九溟师兄剜心取血时，可是自愿让师父拓了面容——毕竟整个药王谷，只有他的骨相最合归墟的星轨。“
藤蔓猛地刺出，擦着男人的耳际钉入他身后药师的胸膛。惨叫声中，苏云苓的右眼蔓出冰蓝血丝：“你也配提他？“
“恼了？“男人拂去脸颊的血痕，掌心浮起半枚玉扣，“不如看看这个。“玉扣中投射出的幻象里，九溟被铁链悬在淬骨鼎上，苍溟正将金针刺入他的瞳仁，“您每毁一具尸傀，他的魂魄就碎一分。昨夜您焚了三百二十七具，猜猜他还剩几缕残魂？“
曼陀罗根须突然在心脏处绞紧，苏云苓踉跄半步。幻象中的九溟抬起血肉模糊的脸，破碎的唇形依稀可辨：“阿姐…别看……“
“你以为我会信？“她碾碎玉扣，残片割破掌心，“他的魂魄早随青铜城焚尽了！“
“是吗？“男人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嵌着枚冰晶，其中封着缕淡青雾霭——那是九溟残魂特有的气息，“每具尸傀体内都锁着他一片魂，您方才杀的那个，正巧存着他关于'阿姐及笄礼'的记忆。“他指尖轻点冰晶，雾气中浮出画面：少年九溟彻夜跪在药炉前，将曼陀罗花粉换成甘草，“您饮下那碗忘魂汤时，他可哭湿了半卷《神农经》。“
苏云苓的指尖陷入掌心血肉，怀中的青丝突然发烫。男人逼近一步：“把苍溟大人的残魂交出来，我立刻让这片魂魄归体。否则——“冰晶在他掌心裂开细纹，“您猜这点残魂经得起几次消磨？“
藤蔓暴起瞬间，苏云苓听见魂魄撕裂的声响。九溟的残魂在冰晶中剧烈震颤，雾气凝成的手指徒劳地伸向她。曼陀罗毒刺贯穿男人咽喉时，冰晶应声炸裂，那缕雾气如濒死的萤火坠向焦土。
“不！“她扑过去，右眼蔓出的根须疯狂扎入地面。毒雾从男人尸体中爆开，其余药师化作白骨。曼陀罗藤卷住即将消散的魂雾，却在触及瞬间被灼出焦痕——九溟的魂魄正在自行湮灭。
“阿姐…放手……“魂雾缠上她颤抖的手腕，触感如初雪消融，“我撑不住了……“
藤蔓在哀鸣中枯萎，苏云苓的右眼淌下血泪。怀中的青丝突然亮起微光，将残魂吸入其中。远处传来青铜钟声，新的黑袍药师从星门中涌出，她却死死攥着那缕发丝低声呢喃：“这次换我攒着你的魂魄，千年万年，总能拼凑完整……“
曼陀罗根须刺破脊背疯长，毒花在废墟上绽放如血海。苏云苓踏着尸骸走向星门，身后焦土中，一株新芽正从九溟残魂湮灭处钻出，叶脉纹路恰是他当年刻在药囊上的安神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