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劫生
- 诸天大医:从大明太医开始
- 落羽听音
- 2701字
- 2025-03-22 08:30:33
寒风裹挟着冷雨透进疏窗,案头青年指尖一颤,手中毛笔啪嗒一声落在纸上,晕开满纸迸溅的墨痕。
【剩余生命:2106:31:15】
胸腔的癌痛中传来几分心悸,吴桐不知怎的,突然莫名感觉心头涌起一阵慌乱。
远处传来咚咚更鼓声,算起来,现在已是四更天了。
他披起衣服,在屋里踱起步来。
从前日开始,自己下令以感通寺为中心,每日向外推进五里,进行水苗法天花接种;
这几日数据统计下来,平均每日瘴房营死亡三百人,观庐营确诊八百人,痊愈者二百人;
自己还建立了三支由痊愈者组成的义阡队,负责烧毁死者尸体。并且还改良了消毒配方,用滇南特有的箭毒木树汁,调制成汤水,取代一部分淡石灰水用以浸泡消毒。
然而这种生物碱虽然具有出色的杀菌效果,但毒性实在太强,稍有不慎就会致命,还需要自己再次计算,精确把控浓度……
他转头看向桌上被墨痕污损的算式,纷乱如麻的心绪又不禁飘向了远处巍然的苍山十九峰。
蓝朔楼已经出发七天了。
这三天间,自己陆续派出三十几路哨骑,将搜索范围扩大到了方圆百里开外,可依然全部一无所获。
蓝朔楼和他的小队,就这么消失在了茫茫苍山之间。
连同一起渺无音讯的,还有小郑和,不过此时系统并没有提示有关于历史修正率被更改的问题,显然目前他还安然无恙。
吴桐望着黑蒙蒙的雨中层峦,眼底满是化不开的愁容。
“你们到底……都去哪儿了?”
帐外突然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吴桐霍然转身,正见营正带两名医户,火急火燎地冲进房内。
“出什么事了!”吴桐心底一沉。
“是张老医户!”营正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他快要不行了!”
“什么?”
吴桐赶忙穿好衣服,冲进雨里,直朝瘴房营奔去。
刚进营房,吴桐就看到那名老军医席地躺在几张毡毯里,老者脸上布满暗红斑块,脖颈处已然鼓起成串的疱疹——正是天花重症的体征!
“张老先生……”吴桐眼底翻起酸楚,这位老者不仅是自已一直以来的助力,更是军中资历最深的老医官之一。
自从经过那天他不顾危险拥抱小女孩的事情之后,吴桐便将瘴房营的消毒规程全权交由他督导。
此刻,老医户的意识已经模糊,喉头不停发出风箱般的喘息声,枯槁的身躯正蜷缩在毡毯中微微抽搐。
吴桐上前扯开老者衣襟,只见其胸前红斑竟呈现出可怖的紫黑色!
他清楚,这是感染天花后并发败血症的征兆,显然毒素已侵入脏腑。
“取甘草四两,绿豆半升,快!”说罢,吴桐抽出银针,纤细的针尖在烛火上燎过,略一比对后,先后刺入老者的曲池、合谷二穴。
说实在的,吴桐施针的手段绝对算不得高明,和王太医相比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毕竟他是现代医学教育体系培养下出身的医生,主修的方向也更侧重西医,所以对中医里面的很多理念,也只是有个大概了解。
不过即便如此,周围的人还是啧啧称奇起来,其中几名医户正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吴桐听见,其中一个医户对旁边的同伴介绍道:“吴道长果然妙手,这是《伤寒杂病论》中记载的放血祛毒法!”
吴桐确实是按此法施针的,但真正起效的,是他藏在袖中那支沾满冰霜的牛痘活性提取物——这支花去他150h兑换出的应急药物,此刻正借着按压穴位的动作,悄然推注进老者皮下。
帐帘突然被掀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哭喊着扑到榻前,一旁的营正赶忙冲上前去,拦住了这个瘦小的身影。
吴桐认得这是瘴房营里的那个小女孩,自从那天被接种人痘之后,她的状况是最为喜人的,几天下来,她竟然都褪去高热,甚至可以帮军医们晾晒草药了。
此刻她浑身颤抖,手里还举着那只早已经枯黄了的草蚂蚱。
女孩喉间挤出嘶哑的哭喊:“是我……是我把病气过给爷爷的!”
吴桐目光扫过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他屏退左右,俯下身去,没有半分责备,反倒问出了一个令所有人完全没想到的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如此情急之下,吴桐问出的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就连女孩也止住了哭声,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的青年。
“我说。”吴桐提高音调:“你叫什么名字?”
一旁的营正最先反应过来,他用抬脚踢了一下那个小女孩,低声提醒:“大人在问你话呢,快说啊!”
“回……回大人话!”女孩慌乱地盯着吴桐,忙不迭答道:“我……我叫阿萝……”
吴桐蹲下身与她平视,雨丝顺着帐帘缝隙飘进来,在他肩头晕开深色水痕。
“我记得你。”吴桐轻轻说道:“我还知道,当初瘴房营刚刚设立之时,是你爷爷从洪水中救出了你,还往你手里塞了半块茯苓糕。”
阿萝猛地抬头,眼泪还挂在睫毛上。
她当然记得——五天前大水滔天时,自己高烧昏迷,绝望的趴在房梁上等死。
是爷爷带着一位姓蓝的百户大人,把自己从洪水中抱了出来,最后见自己吃不进东西,就把茯苓糕泡成糊,一口一口喂给自己吃。
“当时你浑身烫得像块火炭。”吴桐抓过女孩手腕,三指搭上她的寸关尺:“当时很多人,包括我在内,都认为你活不成了。”
“但唯独你爷爷却说,这脉象犹如春蚕吐丝,是绝处逢生之兆。”
“大人……阿萝求求您!您救救爷爷!”吴桐话音未尽,女孩早已哭成了泪人,她噗通一声跪下,对着吴桐重重磕头。
女孩爬过来攥紧吴桐的衣角,泪水大颗大颗砸在对方手背,她啜泣着说:“爷爷告诉我……等病好了,就带我去洱海看月亮……爷爷说那里的月光,能照见苍山神女梳头……”
“那你知道苍山神女为何要在洱海梳头吗?”吴桐搀起孩子,眼角边荡漾着笑意:“因为月光能照见凡人看不见的福缘——就像你爷爷看见你命里的生机。”
身后的众人鸦雀无声,只有孩子的哭泣回荡四周,也恰在此时,吴桐感觉胸口癌痛突然减轻,仿佛有月光真的穿透帐顶,直抵心房。
他望向昏迷的老军医,发现对方紧攥的左手正缓缓松开,在老人的掌心,躺着一枚小小的银锁,上面刻着“苍洱月圆”四个小字。
“你且安心,我自会救你爷爷。”吴桐将手覆上孩子头顶,转头对身后围观的众医户喝道:“将今天新制的箭毒木汁液浓度稀释三成,每斤混合四两滇重楼,煎制成剂!”
这是他从现代药理学逆推的配方:箭毒木中的强心苷正好能对抗败血症引发的心衰;而滇重楼皂苷可以进一步增强抗病毒药的渗透。
随着深褐色药汁灌入,老者紫黑的指尖竟渐渐转红。
当第一声微弱的喘息响起时,阿萝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打开后,里面全是晒干的枇杷叶。
每片叶子的边缘都被精心修剪过,这正是她摘来准备送给爷爷治咳嗽的。
吴桐摸了摸女孩枯黄的发辫,眼底的憔悴中流淌着温柔,他走出帐外,对围观的军民轻声道:“要防的是疫毒,不是人心。”
夜雨不知何时似乎小了。
天色渐亮,通宵未眠的吴桐转过头,望着阿萝趴在榻边熟睡的侧脸,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拿过稿纸重新校准箭毒木的浓度。
墨痕未干的算式旁,一滴水痕缓缓晕开,点染了纸上的“苍山”二字。
就在这时。
一阵寒风猛地灌进屋子,营正顶着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吴桐立马站起了身,他的眼神顿时凝重起来,问道:“是不是情况加重了?”
营正只是一个劲的摇头,他指着外面,断断续续地说:
“蓝百户……和那个小孩……他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