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昶还在疑惑着呢,冯珙已经把韩景的那点小心思摸透了。
前些日子,除了杨时、闾肃这两个“后来者”外,最先向冯珙效忠的诸将,只有韩景没有分到任务。
眼看着李昶、郦神虎等将都纷纷立下了功劳,韩景也坐不住了,想要表现一番。
冯珙并非刻意忽视韩景,只是每个人才能不同,适合做不同的事。
比如郦神虎心细,所以适合去做夜晚袭扰敌军的任务。
崔士冀鬼点子多,所以适合去下毒。
等等。
为人主公,首先就要知人善用。
麾下这些将领的才能,冯珙都记在心上,所以分别让他们负责不同的事。
被冯珙派出去的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善于指挥骑兵。
韩景在统率骑兵的能力上,有所欠缺,这就限制了他的机动力。
袭击颜师伯大军,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快。
要来得快,还要去得快。
只有这样,凭借着机动性强的优势,才能做到以寡击众,还能来去如风。
韩景的才能并不逊色他们,除了骑兵这一弱项外,他的能力非常均衡,也很能得到士卒拥戴。
他的能力更适合统领步兵,也更适合守,而不是攻。
只是迄今为止,还没有韩景发挥的余地,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冯珙在韩景提出要独当一面的时候,才会答应下来。
李昶之所以急切,因为韩景的“抢活”而恼怒,也不过是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虽然韩景确实做得不怎么地道,但是若是考虑到他是唯一一个还没有立下功劳的“元从”,李昶也并非不能理解。
大战将至,冯珙可不希望麾下这个时候还起了龌龊。
他将李昶单独留下后,便语重心长地将自己心中的猜测告知了李昶。
“倒是我疏忽了如晦的感受。”李昶听完后,释然了许多,随即又忿忿道:“亏我还将他当成兄弟,他心里不快为何不告知于我?”
冯珙哭笑不得,“不晦性格拘谨,有些别扭,你是第一天认识他吗?”
“主公,你说我另有任用,不知道……”李昶讪笑着问道。
“你负责机动队。”
冯珙直接道。
“机动?”李昶不解其意。
“你带着人马,做好随时支援四方的准备。”冯珙解释道,“及时探查情况,哪里有需要就迅速前去支援。”冯珙沉声道,“尤其要记住,若是敌军四面进攻,一定要把握好支援方向!”
“唯!”
李昶匆匆应下。
……
张元的眼睛此时亮得吓人。
他此时当真是摩拳擦掌,恨不得宋军赶紧攻过来。
本以为凭借烧粮之功,他怎么都能盖郦神虎一头,没想到郦神虎那家伙胆子那么大,居然敢带着几百人就砍下敌人一员大将的脑袋,最后还全身而返?
这次他与郦神虎分别守南北两个方向,张元当然希望颜师伯能识趣点,来攻他这一面,好多给些立功的机会。
可惜的是,颜师伯并不能感受到张元的小心思。甚至可以说,他的选择,对张元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坏消息。
颜师伯下令包围了千乘东西南三面。
颜师伯选择东西南三面攻城,唯独落下了北侧,自然也是有他自己的考量。
若非粮草不济,颜师伯也没准备那么快就发动攻城,更不会冒冒失失地选择三面攻城。
现在颜师伯最需要的就是尽快拿下千乘县城,然后在千乘县城内得到补给。
三面攻城,注定会有更大损失,但是也有更多机会。
千乘西门,正对宋军来时的路,直面宋军,是颜师伯躲不了的战场。魏军的指挥中枢,也一定在西城,只要破城,就能直插城心,快速瓦解魏军指挥中枢。
南门,作为千乘县城真正的大门,远离魏军援军方向,在攻城的时候可以没有后顾之忧。
东门,往往距离城池仓储物资很近,一旦攻破,可以第一时间切断敌军补给,削弱敌军后续抵抗力度,自己这边也能得到补给。
“司空参军,你领一千骑伏于北郊,若敌溃逃或援军至,截杀勿漏!”
卜天生欣然领命。
颜师伯很看好这名年轻的将领,认为他有骁壮之气,正适合统领骑兵,做这样的事。
“振威将军,你领一千重甲步卒待命,城门一破,即突入巷战!”
傅乾爱也领命前去。
太安四年十月十五日,颜师伯在阵前鼓舞士气,登高而呼:
“千乘孤城负隅,破城之功,先登者赏百金,封校尉!
报我血仇,复我疆土,怯阵者斩,奋勇者荣。
今日血战,必克此城!”
说完,令亲兵列阵擂鼓,吹角阵天。
苟思达亲率八百敢战之士,负土填壕,开冲锋通道。
另有一千五百余弓弩手,轮射抛箭,覆盖城头。
冯珙在城墙之上,亲自负责起西面的指挥。
敌军气势汹汹,直扑西面,让冯珙产生了敌军要死磕西门的感觉。
尤其是敌军顶着箭雨,撑起大盾填埋壕沟的行为,更让他有这种感觉。
敌人的云梯已经开始架上,冯珙令守军倾倒火油,焚烧敌军云梯。
敌军似乎慌了神,半天都没有再架上新的云梯。
冯珙很快察觉出了不对。
这战斗力不对劲。
颜师伯乃是战场宿将,怎么可能打了半天连城头都攻不上来?
“不好。”冯珙反应过来,敌人很可能是在声东击西。想要佯攻,诱使他分兵。
就是不知道颜师伯将攻城主力究竟放在了何处?
就在他惊疑之间,韩景遣人来报,东城敌军凶悍,云梯无数,已经填埋了沟壑,开始蚁附攻城。
竟然是东侧吗?
这时,郦神虎也遣人来报,言及敌军攻南城,似是佯攻。
此时,东城城下,已经尸积如山。
但是颜师伯还是没有看见攻破城池的希望。
他当机立断,立即鸣金收兵。
三面进攻,同时停下,刘宋士卒犹如潮水般退下,留下了一地的尸骸。
韩景抹了抹脸上的血迹,神情坚毅。
“将军,敌军撤了!”亲兵兴奋地喊道。
“嗯。”韩景应了一声,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说你,逞什么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