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以一换三

殷容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冷冷的说：“杨过，小龙女，你们两个小鬼真是有眼不识寒玉床，你们问寒玉床怎么不见，却不知我就是寒玉床！”

“岂不闻天地大变，灵气复苏？那正是和尚吃斋成佛，牛羊吃草成仙的修真盛世！这等时候，即便王八也会飞，甭管家猪亦上树！”

“我寒玉床，更是王重阳从极北苦寒之地，数万丈坚冰之下挖出的寒玉制成，其中灵力无穷无尽，凭甚不能化形成人？”

杨过与小龙女初闻此言，只觉是无稽之谈。

然而此人容貌生得极为惑人，且言辞凿凿，说得煞有其事，二人不知不觉就被吸引，其实他们知晓这番言论破绽百出，逻辑难圆，不过是权当一场笑谈，听个新鲜，听个有趣罢了。

末了，杨过留意到殷容身上衣衫褴褛、破败不堪，忽而笑了，“你若真是寒玉化人，怎会身着这等破旧衣裳？如此说辞，实在难以自圆其说。”

其实就这么胡扯一通，殷忽觉手脚能够活动，自忖此刻便是那神雕侠侣，亦能轻易撂倒，再无需虚与委蛇，他面上煞气骤凝，嘴角勾起一抹狰狞冷笑，森然道：“由不得你不信了！”纵身恶虎扑食一般，直朝着那看似柔弱的小龙女疾冲而去。

杨过如临大敌，猛地抢在前面，反击一掌。

殷容扑至半途，陡然脸色煞白成纸，心底暗叫：“不好，这身体久不动弹，竟难以提聚速度。”顿时一阵虚脱之感如潮涌来，他脑海中虽念头飞转，欲变招转向，四肢却似不听使唤，全然跟不上思绪。

仓促之间，他更是无法及时变招调转攻势。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殷容小腹重重撞上杨过的掌击。

这一掌威力惊人，他的脏腑之中坚石般的寒流，在顷刻间四分五裂，化作无数细碎冰碴。

紧接着，一声悠长舒缓的“哈~”从殷容唇齿间逸出，只见他嘴巴微张，沉沉吐出一口白色霜气，那霜气如同实质，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别有一种神清气爽之感。

杨过击中对方，却觉一股阴冷刺骨的寒毒，顺着右掌经络汹涌而入，登时传遍全身，当下不禁大骇，暗自运转内力，屏息凝神，全力逼出寒毒。

此时，小龙女踏步而上，手中长剑寒光闪烁，随着她的动作，剑刃划破空气，发出飕飕风响，直朝殷容当胸刺去。

殷容反应极快，登时双掌齐出，十指纤长，好似冰锥般尖锐，猛地迎向剑尖，只听一阵骨节格格乱响，诡异至极，他的两条手臂竟凭空暴长双倍，橡皮超人一般伸缩自如，令人措不及防。

小龙女一生浸淫武学，见识不可谓不广，然这般诡谲招数，实乃生平未见。

且殷容体内体外，原本能减缓攻势的碎冰已全然失了效用，此刻直如破山而出的孙猴子，动作快了何止十倍？眨眼便欺龙女身前。

只听“啪啪”两声脆响，小龙女手中兵器已被殷容轻易缴下。

与此同时，殷容那五根白玉雕琢般的手指，悄然掐住小龙女的喉咙，小龙女顿时气息一滞，委顿不堪，无力反抗。

殷容得手之际，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叫：“龙儿！”

杨过怒发冲冠，睚眦欲裂，闪现般纵身扑来，他施展出黯然销魂掌，掌势一翻一吐，提足了千万分气力，掌风裹挟着一股剧烈罡风，猛向殷容背后拍去，杀意四溢，毫不掩饰。

殷容像是没注意到来袭，身体飘然拔地而起，他自半空中转过身来，居然辣手摧花已极，劫持小龙女作挡箭牌面对此掌。

杨过见状大惊失色，心胆俱裂，乃至拼命收回掌力，可因收力太急，加之急火攻心，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口中喷出，洒落在地，殷红刺目。

但是他的眼睛从头到尾都没眨过一下，死死盯着那人携同小龙女复又飘落原地，二人都是世间罕见的奇葩人物，就这么一起一落，姿势不温不火，当真美妙至极。

“杨过！你休要上前一步，否则我便捏断你好姑姑的脖子。”

殷容冷笑一声，那只掐住小龙女脖颈的手，劲力阴寒彻骨，每一根手指都好似冰冷的铁钳，毫不留情地收紧。

小龙女只觉喉咙间寒意如针，直往骨头缝里钻，小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禁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她很想反抗，但她筋骨酸麻，再也反抗不得了。

杨过心脏狂跳，胸膛里“扑通扑通”的声音震得他自己耳膜生疼，但他目光触及小龙女那苍白面容，满腔怒火生生被压下，沉声道：“阁下究竟意欲何为？我已按你所言，未再妄动，望你千万别伤害她。”

殷容好言相劝道：“杨过，你且安心下来，仔细想想，我并无加害你们夫妻之意，实是你们先对我心存不善，我才不得已先行出手，将你的龙儿制住，免得局面愈发不可收拾。”

杨过只有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好，阁下究竟有何所求？只要你放了龙儿，万事皆可商量。”

殷容叹道：“我素有一起床气，你二人来得真真不巧，正扰了别人的清梦，惹动了这起床气冒出来，但凡我稍有不顺，便易动怒，一怒之下，难免杀意顿生，且这杀意既起，无论是那威猛汉子，亦或是娇滴滴的姑娘，都会一视同仁，死后不管埋的。”

“如今想要我就此罢手，却也不算太难，只消你能设法将我的脾气哄好，那便万事大吉了。”

说罢，殷容仍目光灼灼地盯着杨过，手中却仍未放松对小龙女的钳制，他自知金书主角之中，除了韦小宝喜爱胡吹乱侃以外，余者大都言出必行，可他并未立刻放开小龙女，依旧维系着和天下万千匪徒一样的招牌动作，这样方能在接下来的周旋中占据上风。

杨过心头火起，却又不得不投鼠忌器，沉声道：“你究竟要怎样才肯罢休？这所谓的哄好，又是拿什么来哄？”

殷容毫无避讳，直言道：“我早知道神雕大侠身负黯然销魂掌、蛤蟆功、弹指神通这三样绝世武功，将这三样功夫的诀窍统统告知于我，权当是你我今日见面之礼。”

杨过神色间闪过一抹诧异，说道：“可以，不过你要先放开龙儿。”

殷容手上劲道依旧丝毫不松，自顾自哂笑道：“不愧是名震江湖的神雕大侠，就是豪爽，这三门功夫，皆为当世顶尖绝学，我也并非那等强取豪夺之辈，岂会白白索要？”

“这样吧，我便以独孤求败前辈所传的独孤九剑相换。”

“杨过，你的玄铁剑法固然不错，然而距离那无剑胜有剑的至高化境，终究还是差了些许火候啊。”

言罢，殷容才缓缓松开小龙女的脖颈。

小龙女穴道被制，动弹不得，唯有闭目垂首，身子如秋叶般摇摇欲坠。

杨过疾冲上前，长臂一伸，稳稳将小龙女拥入怀中，他目光急切，细细查看，见姑姑除了脖颈处留下一道青紫的五指印，并无其他伤势，一颗高悬着的心，这才如巨石落地，稍稍安定下来。

他迅速将小龙女安置妥当，而后猛地转身，目光如电，直射殷容，沉声道：“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也知晓独孤前辈？”

殷容微微一笑，“我是什么来历，说了你们夫妻也一百个拎不清，不妨就叫我雪千寻吧，这三个字倒很好听。”

“至于你说的独孤前辈，其实我也不曾见过这号人，只是昔年游历江湖，偶然间得知了九剑口诀，所以还请杨兄，大人大量，不计前嫌，许我以一换三。”

杨过深知独孤前辈神通广大，若此人所言不虚，真能以独孤九剑相换，那确实是他占了大便宜，毕竟独孤九剑凌厉无匹，破解天下武功，对自己的武学造诣提升大有裨益。

这般念头在他心间转过，可杨过实在不愿与“雪千寻”做这桩交易，此前冲突历历在目，这个“雪千寻”行事乖张，武功又是诡异难测，谁能料到此人又在盘算什么阴谋。

可此刻小龙女受伤在侧，面色苍白，气息微弱，杨过满心满眼皆是她，必须全力照看，当真没了周旋的时间与精力。

他双眉紧蹙，内心天人交战，权衡再三，终是长叹一声，开口道：“这个……自无不可。”

常言道不打不相识，原本二人碰面便得拼个你死我活不可，谁料瞬息之间，因着小龙女被迫从中斡旋，就化干戈为玉帛的结交起来。

杨过与殷容先后显摆自家武功独到之处，而后便是颇为客套的江湖流程，什么久仰久仰，不敢当不敢当的话张口就来。

那黯然销魂掌的招式、运劲着实诡谲难测，殷容苦学半日，依旧不得其门而入。

蛤蟆功却上手相对容易，只是施展起来的姿势实在不甚雅观。

而弹指神通潇洒自如，机缘巧合之下，发现其与葵花针法相得益彰，配合起来堪称天衣无缝，令他十分满意。

杨过那边简单多了，只练独孤九剑，老早熟背下来口诀，每日清晨复记：“归妹趋无妄，无妄趋同人，同人趋大有。甲转丙，丙转庚，庚转癸……”

杨殷二人互当陪练，三日过后，二人各自熟练掌握对方所传的路数，相交已是甚熟，比剑点到为止，并且客客气气地称兄道弟。

殷容原本交换武功后便打算离去，却见杨过、小龙女二人对自己态度尚可，竟恬不知耻地继续提出，请教古墓派不传绝活玉女素心剑法，愿以五岳剑法相换。

杨过和小龙女不着痕迹的对视了一眼，念及殷容武功诡异，又不知他究竟有何图谋，当下谁也没敢贸然拒绝。

于是，三人只得继续互相学习了一个晚上。

月至西天，夜幕还未尽去。

山间一股寒风呼啸，枝叶随之摇曳，也似波涛阵阵，只见古墓之外的林子里有三人身影舞来转去，铿锵之音激烈迅猛，显是斗到了最为关键时刻。

不多时，动静戛然而止，三人开始进行交谈。

“多谢二位成全。”殷容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满足。

杨过叹道：“即便没有我们，以雪兄的非凡天赋定能领悟这区区玉女素心剑法的奥秘，不过是早晚的区别罢了。”

殷容听了，既未应和，也未反驳，只是淡然说道：“此次贸然上山，多有打扰，还望二位多多包涵，我就此别过了。”

话音还在林间萦绕，他的身形陡然一闪，眨眼间消失在了原地。

杨过、小龙女二人只觉眼前一花，待回过神，哪还有殷容的影子，只留下空荡荡的树林，静谧得好像此人从未现身过一般。

杨过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喃喃自语：“好快的身法，他跟我比剑之时，根本没这么快。”

小龙女深以为然地点了下头，凝重道：“过儿，这身法要是敌人，恐怕凶多吉少，幸好咱们对他并无什么得罪之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