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危险

冷藏装置的冷雾散去后，二十支装满器官的玻璃管排列其中，管壁凝结的水珠像无声的眼泪。

“别动。“

金丝眼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枪口抵住李怡的后腰，

“你打扰了天使安眠。“

交响乐达到高潮，铜钹的轰鸣掩盖了手枪击锤扳动的声响。

环球金融中心顶楼，飓风撕扯着李怡的衬衫。

金丝眼镜站在天台边缘，身后是璀璨的维多利亚港夜景。

“三年前你毁了谢婉婷，现在又想当英雄？“

他摘下眼镜擦拭，露出眼角的烧伤疤痕——与码头集装箱爆炸案幸存者的描述完全吻合。

曹达华的狙击步枪红点突然出现在男人胸口。

“你知道高婕是谁吗？“

李怡缓缓向前，“国际刑警安插在器官贩卖集团的卧底，她记录的那些账户——“

狂风卷走后半句话。

金丝眼镜突然大笑，向后仰倒的同时按下遥控器。

整层楼的玻璃幕墙同时爆裂，千万片碎玻璃如雨落下。

李怡扑到天台边缘，只抓住半片残破的金丝眼镜框。

内侧刻着一行小字：

“T不是一个人“

三个月后，李怡站在重新修缮的音乐厅里。

新任钢琴师正在调试那架三角钢琴，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在琴键上。

“您要试音吗？“钢琴师微笑着让开位置。

李怡的指尖悬在琴键上方，突然注意到低音区有个键程异常。

他用力按下，琴箱暗格弹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支装满透明液体的注射器，和一张照片：

高婕被绑在手术台上，胸口插着引流管，而站在阴影里的身影，袖口别着与曹达华一模一样的国际刑警徽章。

钢琴师的手突然搭上李怡的肩膀：“第四乐章要开始了，侦探先生。“

她的指甲涂着与谢婉婷同色的猩红蔻丹。

......

霓虹灯在雨夜中晕染开来，将“夜莺俱乐部“的招牌映照得如同血一般红。

李怡站在对面巷口的阴影里，黑色风衣领子竖起，指间的香烟在潮湿空气中明灭不定。

“李侦探，你确定是这里？“

曹达华压低声音问道，警徽在他内袋里发烫。

李怡没有立即回答。

他注视着俱乐部门口那个穿红色旗袍的女人——白媚正倚在门框上，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烟。

她三十岁上下，眼角已有细纹，但那股子媚态却像毒药般令人无法抗拒。

“看到那个穿灰西装的男人了吗？“

李怡眯起眼睛，“丁守礼，雷警司的丈夫。“

曹达华倒吸一口冷气：“雷肖凤的丈夫？那个重案组女魔头？“

白媚此时正笑着将一缕头发别到耳后，这个动作让她手腕上的钻石手链闪闪发光。

丁守礼犹豫了一下，最终跟着她走进了俱乐部。

“三天前，刘永富的太太来找我。“

李怡掐灭烟头，“说她丈夫被一个舞女勒索。我查下去，发现同样的套路已经用在何子明和程家希身上——先引诱，后拍片，再勒索。“

曹达华皱眉：“所以这次目标是丁守礼？她胆子不小。“

“胆子大的人通常死得快。“

李怡冷冷地说，“走吧，今晚只是踩点。“

次日上午，阳光刺眼得与昨夜的阴郁形成鲜明对比。

李怡推开了“怡和侦探社“的玻璃门，却发现三位衣着华贵的女士已经等在会客室里。

刘太太——一个圆脸微胖的中年妇女——正神经质地绞着手帕；何太太瘦得像竹竿，涂着鲜红嘴唇；程太太则戴着夸张的宽檐帽，手指上的钻戒大得惊人。

“李侦探！“

刘太太一见到他就站了起来，脸上的粉底因为汗水有些斑驳，“出大事了！那个贱人...那个白媚...她...“

李怡示意她们冷静：“慢慢说，发生了什么？“

何太太的嘴唇颤抖着：“我们...我们昨晚去了她家。“

李怡的笔停在记事本上：“你们三个？去白媚家？“

程太太摘下墨镜，露出红肿的眼睛：

“我们只是想警告她...让她别再纠缠我们丈夫...“

“然后呢？“李怡的声音陡然严厉。

三位太太互相交换了一个恐惧的眼神。

刘太太突然崩溃大哭：“我们...我们可能...伤到她了...“

李怡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抓起外套：“地址。现在。“

白媚的公寓位于城东一栋老式洋房的顶层。

李怡和曹达华赶到时，门虚掩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出来。

“警察！“

曹达华喊道，同时拔出了配枪。

客厅一片狼藉。茶几翻倒，花瓶碎了一地，水渍混着几滴暗红色的血迹。

李怡蹲下身，用镊子夹起一块沾血的碎瓷片。

“打斗很激烈。“

他低声说，“但出血量不大，不致命。“

曹达华检查了卧室：“床单很乱，有使用过的痕迹。梳妆台上的首饰盒是空的。“

李怡走向浴室，推开门的一瞬间，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白媚仰面躺在浴缸里，赤红的血水漫过她苍白的身体。

她的眼睛还睁着，脖子上有一道狰狞的刀伤，深可见骨。

她右手垂在浴缸外，指尖在地砖上划出几道血痕，仿佛死前还在挣扎。

“这不是她们干的。“

李怡的声音异常冷静，“三位养尊处优的太太不会用这么专业的手法割喉。“

曹达华脸色发白：“那会是谁...“

李怡的目光落在浴室角落的一个烟头上——不是白媚常抽的那种女士烟，而是廉价的男性香烟。

他小心地将其装入证物袋。

“查查白媚的男友或者情人。“

李怡站起身，“同时，我们需要找到那三位太太问清楚——在真正的凶手找到她们之前。“

窗外，乌云再次聚集，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法医官拉上装尸袋拉链的声音在寂静的浴室里格外刺耳。

李怡靠在门框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装着廉价烟头的证物袋。

白媚的血在白色瓷砖上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像一幅抽象的油画。

“死亡时间大约在昨晚十一点到凌晨一点。“

法医站起身，摘下手套，“凶器很锋利，一刀毙命。从伤口角度判断，凶手是左撇子。“

曹达华在小本子上记录着，钢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