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战机(中)

  • 草宋
  • 泽野仙人
  • 2645字
  • 2025-04-14 16:33:25

卯时初刻,宋草从营帐中早早醒来,先去看望了十几个昨日在梁山箭雨下受伤的倒霉蛋,然后回到仓丁营区,和仓丁们一起吃早饭。

背靠仓场这个整个郓州,甚至在京东两路都能排得上号的物资中转枢纽,宋草麾下的士卒并不缺军械,虽然宋草没有权限支取铁甲,但皮甲和盾牌却应有尽有,因此仓丁们没有在梁山的箭矢下出现大的伤亡。

而梁山的青壮们却没有仓丁们这般充沛的物资,昨日在官军箭雨下死伤的不下三百人,若非这些梁山青壮们各个皆有仇恨在身,士气定然会遭受严重打击。

物资的充沛保障,以及宋草历来一贯公允的赏赐,还有与士卒同吃同住的作风,使得这些仓丁对宋草几分信任、感激和认可的心态。

“专知,张指挥使派人来通报,昨夜有多股贼军在营寨东侧六七里处绕行向北,数量不详,请我们多加戒备。”

“曹指挥通报,有小股贼军从下游渡河,正在窥视船厂防御,他今日恐无力派来更多支援。”

正吃着早饭,周青便向宋草报告了最新的情况。

“阿荣觉得应该怎么办?”

宋草抬头看向身侧一同吃饭的弟弟。

“调胡家家丁去营寨后方防御,再请张指挥使派弓手来协防。”

宋荣沉吟片刻,先开口给出答案,见宋草随即就要安排周青去办这两件事,又赶忙开口:

“治军交战,最忌号令不一,专知应先听赵指挥之言,再做决断。”

“此外军营之中,最好称我为都头...”

这话说的宋草愣了片刻,但随即哈哈一笑,面露欣慰之色的拍了拍二弟肩膀,然后亲自来到营帐之中,将此事告知了正在吃早饭的赵全安。

“专知,这多半是贼军的疑兵之计,咱们兵力少,如果从正面抽兵,只怕连今日也撑不过去,应当先调家丁民夫去营寨后方壮声势,再请张指挥使调一队弓手来,敌人就算是从后方进攻,也需先填上一日壕沟才行。”

“此外,还请专知再派人催促一下援军,如果援军明日午间未至,我们只怕凶多吉少。”

赵全安沉吟片刻,给出了和宋荣差不多的回答。

虽然仓丁营区后方的壕沟和营盘比不上正面扎实,但好歹也有一圈壕沟,便是真的有大股敌军绕道后侧,同样也需先填上一日的壕沟。

“好,请指挥尽心在前面维持,我亲自带家丁和民夫在后面盯着,贼军若只是小股来袭,定不叫指挥分心。”

“援军一事,赵指挥不必忧虑,秦阅率领州衙厢军出城来援已有三日,第二波来援的州衙厢军也已于昨日下午出动,秦阅若是再拖延下去,路司、帅司、州衙皆不会饶了他。”

宋草向赵全安通报了最新的援军消息,然后亲自将胡家家丁召集在一起,又让顾修去张世衡那里要了一队弓手,亲自来到后面的营区,依托营区的栅栏和壕沟摆出一个松松散散的防守架势。

防守的架势刚刚摆开,营盘正面便已经传来了和昨日一样的喊杀声,宋草强自镇定不去打探正面情况,在营区后面静等了近一个多时辰,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从后方来袭击的梁山兵马,就连张世衡那里也没有任何梁山兵马从营寨后方进攻的消息。

正在宋草感到纳闷的时候,宋荣却派来了传令兵提醒宋草加倍小心,因为原以为今日会出现在战场上的梁山生力军并没有露面,正面营盘附近的梁山军队旗号还是昨日那些营头。

宋草只好按下焦躁,又耐心等了一个多时辰,直到正午时分两军歇战吃饭的时候,才亲自来到营盘正面,向赵全安和宋荣通报了这个消息。

“或许这是敌军的疑兵之计,他们把生力军藏起来了,打算用在明日?”

赵全安虽然有些纳闷,但却并不担心。

己方在这一日半的防守中并没有损失多少兵力,且民夫们在营寨栅栏后方新挖掘的长壕也有了一定规模,足以多支撑一日,两日时间完全足够等到援军。

而宋荣听完两人对话之后,却是心中突然一动,想到了一种可能,但却并没有立刻说出来,而是寻了个机会找来一名手下的什长,吩咐对方沿着济水河道向后方探查。

而就此时,莲花渡仓场以北约十多里处的济水东岸,秦阅正领着他那支磨蹭了三日仍未赶到仓场的援军,顶着午间的烈日向莲花渡方向行军。

“都监,午间日头太毒,让兵士们在阴凉处歇上一歇再走吧。”

一名厢军指挥看着手下怨声载道的兵卒,向秦阅恳求道。

“一群懒货,我还不知道他们,只要现在一停下,他们就能直接拖到日落,不能停,今日晚间必须赶到莲花渡,否则所有都头都要挨军棍!”

秦阅抹了一把汗,丝毫不留情面的驳回了对方的请求。

他原本想坐山观虎斗,但宋草背后的靠山房安国却似乎对这个下属十分关切,亲自找到知州邵荃催质问援军为何行动迟缓。

秦阅被知州邵荃在书信中好一通责骂,再也不敢拖延,于是一改前两日午间便扎营的惯例,反而催促着手下士卒赶快行军,仅一个上午便向莲花渡方向行军十几里,比往日一天的行军距离都长。

秦阅心急如焚,但他率领的厢军兵士却因为午间不但没有扎营,甚至还需要顶着烈日行军而抱怨不断,加之越靠近仓场,出现在道路上需要驱逐的流民团伙就越多,因此下午的行军速度并不算快。

“让步卒先停下,骑兵把官道上的流民全部撵下去。”

在接连因多个流民群体阻碍了行军速度之后,秦阅不得不暂时下令暂停行军,等骑兵把官道上的流民全部驱逐了之后再说。

命令下达,厢军兵士们顿时东倒西歪的坐下一大片,一些人因为争抢路旁的树荫还打了起来,让本就松散的行军队列愈加混乱。

片刻之后,骑兵将官道上的流民成功撵了到了田野之中,给步卒创造出了前进的空间,但这些本就懒散惯了的厢军兵士们却果然如秦阅所料,除非鞭子抽到身上,否则任凭什长和都头们怎么催促都不愿起身。

“擂鼓,告诉各都头,一通鼓后,再有拖延不起身之人,直接正军法!”

想到今日如果赶不到仓场可能还会受到知州责骂,秦阅不得不冒着厢军哗变的危险下了决心。

这番军令下达之后,那些懒懒散散的厢军士兵们总算在军法的威慑下逐渐起身,但行军队列的混乱却难以纠正。

“都监,这些流民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一位指挥来到秦阅身边,小心提醒道。

他却是注意到,那些被骑兵们驱逐到田野中的流民,似乎离厢军的行军队列太近了,且这些流民之中,青壮的数量比例实在太高了些。

更为关键的是,这些流民隐隐约约呈现了一个己方包围的态势,而己方行军的队列又实在拖得太长了些,这样的态势让这位指挥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些许流民而已,管他们作甚,赶快行军!”

秦阅此时正在气头上,先是发了一通脾气,随后才满不在乎的瞥了一眼官道下的流民,但只一眼,这位知州的心腹便同样察觉到了流民们的异样。

“这些流民是有些奇怪...”

秦阅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正想调一营兵下官道将流民们驱赶的远一些,却听见田野上突然有一阵紧促的铜锣声响起,然后那些流民几乎同时从包裹中拔出了兵刃,一面杏黄色的旗帜也被绑在竹竿上竖了起来。

“兄弟们,杀官狗,为亲人报仇!”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一声呐喊响起,田野上扮作流民模样的梁山兵士们便一拥而上,将阵型散乱的不成样子的厢军队列截成数段,然后迅速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