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阔!!”
一阵声浪从二楼冲击到楼下每一个人的脸上。
“到!”
只见一个少年在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冲到了二楼。
推门得见,一名脑满肠肥、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正稳稳地端坐在一张古色古香的八仙桌之前。他那双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站在门口的年轻小伙儿,悠然自得地轻抿着一杯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毛尖茶。而在他的身后,则立着一名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妙龄女子。这女子生得极为娇媚艳丽,脸上涂满了厚厚的胭脂水粉,更显得她那本就精致的五官越发迷人,这名女子正轻柔地挥动着一双纤纤玉手,小心翼翼地为那位老爷揉捏肩膀、捶打后背。她的动作娴熟而又温柔,每一下都恰到好处,让那老爷舒服得不禁微微眯起了双眼。不仅如此,这女子还时不时地俯下身去,在老爷的耳边轻声嘀咕几句。每当这时,她那原本就妩媚动人的眼神便会变得更加娇羞含情,时而偷偷地瞥向对面的小伙子一眼,似乎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那位中年男子端起桌上那杯热气腾腾、散发着浓郁香气的浓茶,轻抿了一小口。然后他缓缓地将茶杯放下,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正在回味着茶中的滋味。片刻之后,气定神闲的问道,“小沈啊,来咱们这几年啦。”
“三年了啊,老爷。”小伙计恭敬地回答道。
那坐在太师椅上的中年男子微闭着双眼,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嗯,时间过得可真快。对了,我好像记得你祖上是从山东那边过来的?”
听到这话,小伙计连忙点头应道:“回老爷,您说得没错,小人家祖上正是来自山东。”
中年男子依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继续追问道:“哦?具体是山东哪里呢?”
小伙计赶忙答道:“老爷,小人祖上乃是梁山人士。”
“三年,也算是咱们客栈的老人啦,”中年男起身缓缓走向小伙计,“咱们悦来茶商现在遇到难题啦,这两天有一批茶要运往山东济南大名府,可是山东最近可不太平那,好几家镖局都不愿走这一遭。”
“还不是你出价太低。”小伙计也只敢在心里默念道。
“所以啊,我想让你帮我走这一遭,顺便让你回归一下故乡,认祖归宗,等你回来,给你升职,加薪,这个掌柜的位置就是你的,来来来,包裹给你准备好了,下午就出发吧。”
还不待小伙反应过来,中年男又拉又拽的,将包裹塞进小伙手里,将他推出了屋外。
“沈小二,哪里跑,别想甩开我。”
小伙计还不待思考老爷刚刚下达的任务,听到这混世女魔的声音脚底抹油,马上开溜。还不待跑了几步,只闻一女子一个鹞子翻身,紧接着360度旋转,最后一个托马斯回旋,将小伙计堵在在墙角处,一只脚压在了沈阔的肩膀前。
“从实招来,我爹是不是让你去山东啦。”
“老爷让我去山东送货。”沈阔小声的嘀咕道,可不敢惹眼前的大小姐。
“什么?大声点。”姑娘不顾沈阔脸红心跳的害羞样子,离得更近了一些。
“老爷让我去山东……”沈阔的声音更小了。
“我不管,”姑娘一手指点在沈阔的胸前,“你!要!带!我!去!山东。”
“不行的,老爷说啦,山东那边最近不太平,经常有打家劫舍的,不能带你去。”沈阔听到姑娘的决定有些担忧的说道,这确实是沈阔的真心话,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马,只不过二人身份悬殊,小伙计也只敢将爱慕之情深深的压着心底,癞蛤蟆又怎吃得了天鹅肉呢?
“太好啦,本姑娘一身武艺,正愁无处施展。”
看着面前油盐不进,又有些害羞的小伙计,只见她落落大方地解开束发的绸带,如瀑布般的秀发瞬间倾泻而下,轻轻拂过她白皙的肌肤。
接着,她微微低下头,双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娇嗔地呢喃道:“哎呀,人家真的好想去嘛。而且呀,不是还有你在旁边保护着我吗?肯定不会出什么事的啦。”
沈阔看着眼前一反常态的姑娘,一顿一身鸡皮疙瘩,“小姑奶奶,真不行的,况且这次老爷给的差旅费也只有一个人的。”
“不行也得行!”姑娘刚刚想要施展威逼利诱之术,但心念一转,突然改变策略,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假惺惺地哭诉道:“呜呜呜......要不然我就去告诉我爹,说那晚,你抓住我的手不放!”
沈阔心里暗自好笑,他深知这姑娘又开始故技重施,不知从哪里看来那些乱七八糟、不三不四的画本子,如今竟学起里面的情节来,有模有样地比划着。只见她挤眉弄眼,娇嗔做作,活脱脱就是一个戏精上身。
然而,面对姑娘如此卖力的表演,沈阔却不为所动,依然坚定地回答道:“不行!”
那姑娘见状,不仅没有气馁,反而变本加厉,接着喊道:“啊呀,你不但抓了我的手,居然还搂住了我的腰呢!”
可沈阔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毫无反应。这下子,姑娘有些急了,索性豁出去一般,继续撒泼耍赖般地叫嚷起来:“哼,你这个坏蛋,更过分的是,你还脱了我的衣服......”
听到这里,沈阔也赶忙捂住这小女子口无遮拦的嘴,望着眼前这位张牙舞爪、绘声绘色表演着的姑娘,他心中不禁感叹:这丫头狠起来真是一点名节都不顾啊。
“行了,我同意啦,”沈阔松了口,“不过这一路上你得听我的话。”
“我发四,”姑娘举起四根手指保证,“你说东我决不向西。”
暮色刚染红天边的云絮,姜府后院的青砖地上便传来细碎脚步声。沈阔正往马鞍袋里塞最后几块干粮,忽听得墙根处传来三长两短的叩击声——这是他们晌午约好的暗号。
他抱着胳膊倚在拴马石旁,瞧着墙头探出的鹅黄衫子。那抹明艳颜色在暮色里格外扎眼,像是误入水墨画的工笔花鸟。
“嘘——“姜绾绾扒着墙头往下跳,腰间的银铃铛惊得乱颤。她今日特意换了窄袖短打,发髻却还梳着闺中样式,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脖颈上,“方才躲开巡夜婆子时,差点撞见二叔房里的春杏......“
沈阔伸手接住她抛来的藤箱,箱角绣着歪歪扭扭的缠枝莲,针脚粗得能绊倒蚊子。他掂了掂分量皱眉:“说好只带换洗衣物,你这装的是要去泰山脚下开绸缎庄?“
“都是要紧物件!“少女急得跺脚,鬓边绢花跟着乱晃,“爹爹前日刚收的龙泉剑谱,厨房张嬷嬷秘制的八珍梅,还有......“
沈阔一头黑线,只得在马车上寻得一空处,将大小姐的箱子塞下。
“坐稳了,驾。”沈阔一声令下,骏马驾着马车从西城门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