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杀错人

两个小时后。

关友博猛踩油门，黑色奔驰在隧道里拉出残影。

后视镜里，O记大楼逐渐缩小成光点。

他紧紧握着方向盘。

脑海中总是不断闪回与前面李枭的对话。

不知道为什么。

关友博总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他有种感觉，这个叫李枭的新闻总编，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今日屯门高速发生特大持械抢劫案，三名劫匪中弹身亡...”

车载广播正在循环播放劫案新闻。

他猛地捶向中控台。

指关节与塑料按键相撞的闷响混着电流杂音，在密闭车厢里久久震颤。

关友博听得心烦，伸手狠狠关掉收音机。

隧道壁灯闪烁间，在他侧脸割出明暗交错的裂痕。

黑色奔驰很快驶出隧道。

在经过不久后，来到新界一栋大楼前停下。

叮——

电梯停在17层。

心理诊所的檀香混着消毒水味涌入鼻腔时，关友博扯松领带的手突然顿住。

诊疗室门缝里飘出的钢琴曲。

是肖邦的《雨滴》。

“邵医生。”他叩响磨砂玻璃门。

“你迟了十三分钟。”

女医生从病历本上抬头，金丝眼镜滑到鼻尖，

“瞳孔扩散程度比上周减轻0.3毫米，遇到应激事件了？”

“嗯。”

诊疗室忽然暗下来。

投影仪启动的嗡鸣声中，关友博躺在了沙发上。

幕布上开始投射出罗夏墨迹。

关友博凝视第三幅对称图案时，视网膜残留的枪火与色块重叠。

“今天...被迫做了些事。”

“被迫？”

邵安娜转动钢笔，笔帽上的碎钻在阴影里闪烁，

“还记得我们做的暴露疗法吗？你说过最恐惧的就是...”

“失控。”

关友博突然抓住沙发扶手，真皮表面被抓出五道凹痕，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

领带结卡在喉骨处的窒息感，让他想起今天的某个瞬间。

当准星与劫匪的眉心重合时。

砰！

诊疗室的门突然被风吹开。

邵安娜起身关门的瞬间，关友博瞥见她白大褂下闪过一抹红色。

那是一条红色旗袍。

开衩处隐约露出小腿的凤凰纹身。

“你似乎对红色很敏感。”

邵安娜注意到他的目光，腕间翡翠映着冷光灯，

“说说今天的'被迫'吧，从生理反应开始。”

关友博的太阳穴开始跳动。

当他描述子弹穿透劫匪眉心的瞬间，诊疗柜的沙漏悄然倒转。

细沙流淌声里，邵安娜的钢笔在病历本写下自己的结论。

“你知道吗？”

她忽然俯身，发丝扫过关友博颤抖的手背，

“最高明的捕猎者需要双重拟态。”

邵安娜的发梢扫过他腕间静脉时，玫瑰香精里混着若有似无的香味，

“既要伪装成猎物，更要...让自己也相信这就是事情本相。”

“毕竟....最高明的猎手，往往会让自己看起来像猎物。”

关友博仿佛睡着了一样。

任凭邵安娜在自己耳边轻声说着话。

......

楼下车流中，李枭咬碎口中的薄荷糖。

靠着宝马引擎盖，目光望向邵安娜心理诊所所在的楼层。

他就知道。

关友博会在离开O记的第一时间来这里。

这个人有心理疾病。

或者说，有心理上的缺陷。

按照枪王之王这部电影剧情来说。

关友博之所以黑吃黑，是因为炒股出现了金融空洞。

他需要这笔钱弥补自己的金融空洞。

只是李枭习惯了阴谋诡计，也许是他想多了。

但不管怎么说。

有猜想，就要来印证。

至于考虑后果，那不是他的风格。

时间过去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关友博出现在楼下。

他面色难看，匆匆上车离开。

等黑色奔驰远去，李枭才来到大厦门口，看向墙上的楼层指引。

电梯再次停在17层。

当房门被推开时，桌后正在整理文件的邵安娜疑惑的抬起头。

她本以为是关友博去而复返。

可看清来人时，才发现自己并不认识。

“你是？”

“邵小姐你好，TVB李枭。”

李枭取出证件，表明身份后坐在了邵安娜的对面。

但得知李枭是电视台总编，邵安娜推了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镜片的反光下，她快速审视着。

对于电视台的人上门，似乎并不觉得奇怪。

毕竟，全港区的人都知道，这些狗仔嗅觉出了名的灵敏。

“你在跟踪他？”

邵安娜开头的第一句，问题就很尖锐。

“是因为今天的劫案中，他杀了人的缘故？”

“是，也不是。”

李枭笑了笑。

这个女人自始至终都很从容。

这种从容不迫，很熟悉。

那些自以为掌控一切的人身上，就有这种气质。

“我对关友博的了解不比邵小姐少，今天来这里是有其他的事。”

“我想除了他，我们没有任何交集吧？”

邵安娜想要依靠自己的能力，看出点什么。

可惜眼前的李枭太平静了。

平静到眼神中看不出丝毫的东西。

“当然，正确来说，我跟邵小姐今天算是第一次见面。”

“那为什么？”

李枭没有回答问题，而是目光扫过房间。

心理治疗为了照顾病人隐私，房间里并不存在监控探头。

而相对的，也设计的有私密感。

不过他上来和进门时注意到，走廊上和电梯里都有摄像头。

且角度上刚好能拍到来人。

李枭收回目光，落在桌上的电脑。

“邵小姐平日里也喜欢炒股？”

“朋友带着随便玩玩，李先生不玩吗？”

邵安娜说着。

顺手关掉了电脑。

她突然有些讨厌面前的李枭。

这种看似不经意的询问，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怎么玩，不过这次关于被劫的3亿债券案，邵小姐你怎么看？”

“李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知道，关友博如果因为股票亏损，而心理咨询你时，你是如何开导他的？”

李枭站起身，走到墙边的书柜前。

“是让他及时收手呢？还是诱导他用一些非法的手段呢？”

邵安娜突然身子一僵，随即表现出愤怒。

“李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辞，我这边谈话都是有录音的。”

“录音啊？谢谢邵小姐的告知。”

李枭在邵安娜震惊的眼神中，将她桌上的录音笔折成了两半。

他将断成两截的录音笔放下。

“现在没有了。”

“你！”

“我有个猜想，不知道邵小姐想不想听听？”

“请你马上离开！”

邵安娜愤怒的想要站起身，却被李枭强行按在了椅子上。

“你要干什么.....”

李枭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将她后面的话，全部堵在了喉咙里。

“邵小姐，看来你的职业技能还不过关啊。”

面对明显不对劲的李枭，邵安娜眼中早已充满了不安。

她扭动着身子。

似乎想要伸手触摸什么东西。

李枭顺着她的动作看去，才发现桌下有个紧急报警按钮。

“咔嚓！”

清脆的骨折声中，邵安娜扭动的好似一条将死的鱼。

“准备倒是齐全。”

李枭将断了气的邵安娜扔回椅子上。

等了一会。

预想中的任务完成并没有出现。

他皱了皱眉。

“看来是我想多了，这个任务只需要杀死关友博就行。”

按照他先前的回顾剧情。

邵安娜这个女人，在电影中应该有特殊作用。

他先前推测。

关友博心理上的缺陷，应该被这个女人利用。

从而在心理暗示下才会铤而走险，和人合作劫运款车。

只是他似乎猜错了。

现在主线任务没有完成，就意味着邵安娜不是幕后黑手。

“是因为试炼世界的原因？还是主神的任务都这么简单？”

李枭想了想，却发现自己陷入了误区。

找出幕后黑手，并杀死。

这个任务他因为了解剧情，才会第一时间锁定关友博和邵安娜。

但要是一个不了解剧情的轮回者。

自然需要一步步寻找线索。

“原来问题出在我身上，我对剧情的了解，跳过了寻找线索的过程。”

他有些恍然。

主神空间的任务世界，有电影世界自然也会有陌生世界。

轮回者也不可能全是了解剧情的人。

就如他一样。

主神从修仙界引渡的他。

正常情况来说，他不可能知道枪王之王这部电影的剧情。

自然需要一步步寻找线索。

滤清前因后果。

李枭终于确定主线任务没有隐藏问题。

不过现在杀了邵安娜，必须要赶在被人发现之前完成任务。

“现在是下午四点，邵安娜的死最多能隐瞒十二个小时。”

他来到空调面板前。

将房间的空调温度调到了最低。

港区这边天气炎热，尸体很快就会发臭。

只能依靠空调来拖延时间。

李枭做完这些，又调整了下邵安娜的姿势。

确保就算有人来，也会第一时间认为她在休息。

做完这些，他直接离开了。

至于清除监控录像，并没有去做。

这些事浪费时间不说，还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李枭来的快，走的也快。

然而他离开没多久，邵安娜的诊所门口再次来了一个人。

庄子维来到诊所没多久，就有警车到来。

邵安娜的死，以一个超出李枭预料的速度，被警队得知。

当调监控录像得知凶手时，整个O记连带着庄子维都震惊了。

他们完全不理解。

一个前途无量的媒体人为什么要杀邵安娜。

而同一时间，正在驱车赶往关友博住宅的李枭也接到了电话。

“李总编，O记反黑组的来找你了.....”

电话那头的人刚说完，李枭就挂断了电话。

他嗅到了不对劲。

O记的人特意上门，并不寻常。

特别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唯一的可能。

就是邵安娜的死，暴露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快就暴露了，但绝对错不了。

暖风从车窗吹入时，手机以一个抛物线落入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