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解

太阳挣脱出厚重乌云的重重束缚，直白的打在我的脸颊，照得我有些恍惚。发凉的身体也因为这突然到来的温度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不能这么消沉！

我走到门边，胡乱抹了把脸，做了深呼吸，想要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莎莉亚并没有离开，她原本靠在墙边，在听到我开门的声响后转身看向我。

二人相视，但都沉默着。

“进来坐会儿吧。”我嘴角努力上扬，试图表现得和往常一样，但我笑的一定很难看吧。

莎莉亚跟着我进了屋。

“对不起，刚刚是我情绪不对，让你担心了。”

莎莉亚摇了摇头，脸上的担忧并没有褪去：“没关系。”

房间里又陷入了沉默。

窗外风声轻颤，一片叶子撞上了窗户的玻璃，莎莉亚抬头看向窗边，她的眸中微动，随即便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氛围：“洛瓦小姐帮我把德希安排到泰维医院了，至少在医院她会安全点。”

我看向她，有些不解，不明白她为什么告诉我，但又有些轻松，心头的问题落了地。我双手手指交叉放在膝盖上，不动声色的扣着手指：“确实啊，你可以放心些了。”

莎莉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看出了阿梧对她的防备，这是她意料之中的，她很少相信别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阿梧的第一眼，她就愿意无条件相信这个女孩。

她忍不住和女孩讲述了自己的过往，这些年来她独自承受着这些负面情绪，若不是妹妹德希，恐怕自己早就扛不住了。但女孩依旧和平日里那般对待自己，不会因为“过去”而在交往中施舍自己。

莎莉亚低头看着脚尖，她知道，如果她不说，那女孩将一直这么防备她。

“莎莉亚，如果，我是说如果，要用你的命去换你妹妹德希的命，你愿意吗？”我咬了咬嘴唇，抬头看向莎莉亚的眼睛。

那汪淡蓝色的眼睛里铺满了爱意：“当然愿意，我只剩下德希了，除了她，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在心中暗暗钦佩着她，如果位置调换，我也会这样做吗？

“那如果，要用你的命去换其他的人命呢？”

莎莉亚陷入了沉思。

这确实是个难题，当自己经历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才深切明白那些英雄的伟大。或许我从这个世界消失，就可以回到原先的世界了呢......

“那会有人照顾德希吗？”莎莉亚轻声问着，说着嘴角也勾起自嘲的笑，“我可以‘为了其他人’，但其他人一定会‘为了我’吗？”

对上我紧皱的眉头，她继续说着：“爸爸从小就告诉我，人一定要有意义的活着，所以他离开了家。但他的‘有意义’为什么一定是要离开我们？如果他没有离开，我们家或许就不会是这样的......”

我递了张手帕给她。

莎莉亚接过手帕，深深吐出一口气，继续说道：“我知道他是对的，我只是有些后悔。”

一个幸福的家庭，就这样坠入了深渊，任谁都会有后悔的时刻。

我忽然注意到一件事情——没有人愿意在外人面前，反复揭露自己的伤疤。那莎莉亚怎么会在刚认识不久的情况下就和我敞开心扉？

“莎莉亚，你就这么信任我吗？”不管怎么说，这都太奇怪了，如果她只是单纯想找人倾诉，那班尼尔太太她们为什么不可以？我记得班尼尔太太还一直对她没什么印象来着。“明明我们也才刚认识没几天。”

莎莉亚也愣了一瞬，这个问题连她自己都不明白，或许真的就是第一眼的感觉呢，她摇了摇头，如实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我们年龄相仿吧。”

蹩脚的理由，茶间里年纪相仿的姑娘大有人在。我没有拆穿她，而是继续问道：“那你相信洛瓦小姐吗？”

忽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我起身开门，果然说曹操曹操到，洛瓦小姐站在门口，还端着一些面包。

“在聊什么？连午饭也不去吃。”洛瓦小姐从我身侧走过，将面包放在桌子上，“没看到你们来领食物，所以忙完之后就给你们送过来了。”

“谢谢，”我抢着话头，害怕莎莉亚提前说些什么，“洛瓦小姐今天不忙吗？”

我以为洛瓦小姐会在送完餐后就离开，没想到她直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每天都很忙，”洛瓦小姐靠在沙发上，用手指按着睛明穴。

莎莉亚拿起面包咬了一口，还带着热气：“那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我这也是忙里偷闲，每天都精神紧绷，在这可以放松一下。”洛瓦小姐睁开眼睛，一脸探究的看向我，“上午他们和你说了什么？”

我嚼着面包，眉头又皱了起来，米伦小姐没有告诉她吗？可是为什么？这对洛瓦小姐有什么好隐瞒的，那我要不要告诉她？很快面包就嚼没了，我只好咽下去，回应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