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儿闻言,真心的替桑儿感到高兴,桑儿假笑着说了一堆感谢少爷青睐一系列的马屁,听的温玉心情极其舒适,而冯嬷嬷的脸色却又青又白的,极为难看。
要是桑儿成了伴读,那还有她女儿什么事?
“少爷,那院里那些被糟蹋的花草怎么办呢,这一切都可是因为桑儿而起,您可不能就这么放过她…”
冯嬷嬷眼神阴毒地瞪着乾灵,心中暗暗地祈祷少爷能因此把她赶出府,就算不赶出府,把伴读的位置让出来也未尝不可,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谁知温玉看了眼院中的凌乱,却是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一些普通花草罢了,也不值多少钱,我温家也不缺这点钱,等会儿差人把毁掉的花草处理了吧,让李叔重新从外面寻些更好的回来栽上。”
冯嬷嬷恨的简直牙齿都要咬碎了,听到少爷都这么说了,也只能不情不愿的应下来。
下人们在安排下都开始了各自的忙碌,冯嬷嬷也扭着腰离开了,走之前还是不忘瞪了一眼乾灵。
下人们散去后,温玉也在六福的搀扶下回了淼凝院,乾灵郑重的朝身边的梨儿道谢,“今天真是多谢你了,梨儿,要不是有你出来帮我说话,我还不一定有这个机会呢。”
“以后若是你有难处,我也一定两肋插刀!”
乾灵是个爱恨分明的人,其实就算梨儿不出来帮她说话,她也有办法解决当时的困境,但她实在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胆小的小丫鬟竟然能为了帮自己勇敢的站出来。
梨儿咯咯笑了两声,“你的家境本就很困苦,这个机会对你来说很重要,我不想你因为冯嬷嬷的诬陷错过。
她做了个鬼脸“要是我遇到困难,你肋上插两把刀不得把我吓死啊,我本就不是为了你报答我才帮你说话。”
梨儿不识字也没有看过书,自然而然的把两肋插刀理解成了肋上插两把刀,桑儿逗她的玩笑话。
乾灵笑而不语,两人并肩一起走,只听风吹过头上的枝叶,发出沙沙声。
——
这是乾灵第一次住在冯嬷嬷给她安排的这个小屋里,入府这两日她都是在树上过夜的,毕竟接手这具身体也没多长时间,她作为蛇类的一些习性还是保留着。
这间屋子可不算小,就是有点空荡荡的,孤零零的摆着张木床,上面铺着些干草,干草上面是有些发黄的竹席子,床边一张小桌,桌旁没有凳子,紧靠着床头的位置有一扇窗户。
窗户是雕花的木窗,可谁家窗户在床头啊,怎么看怎么怪。
好在上次离开前,乾灵将这个地方重新打扫了一遍,房间里面也算是干干净净,就是不知为什么总觉着有些阴冷。
别的丫鬟小厮们都是几人几人的住在一起,也就乾灵一入府就被单独分到了这么屋子里。
除了和她一起守过夜的梨儿,其他人她都不熟悉,才入府的第三天就走了这样的狗屎运,第四天就能去做少爷的伴读,不用干下人要做的粗活,只需要陪少爷读读书,看着少爷一个月就能拿比别人多几乎十倍的月钱。估计不少人在背地里嫉恨着她呢。
夜深了,月色穿窗,映出木窗上斑驳的花影,乾灵平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
仲夏的夜晚,其实还是挺闷热的,但不知为何,乾灵睡着却愈发觉得有些冷,脖子边上就像是有人在吹冷气儿似的。
她不需要睡觉,但是这具身体需要睡眠,她已经忍了很久了,顿时有些生气了,她猛地睁眼,对上一个黑影,想也没有想,她手中汇聚灵力就朝那道黑影袭去。
黑影被绿色灵力击中,顿时溃不成军,散做了一团黑雾。
乾灵定睛一看,黑雾中漂浮着一个黑发红衣的女子,女子面色苍白,眼眶黑洞洞的,要是旁人遇到,定是要被吓个半死,但是奈何坐在这里的是修行了上千年的蛇妖乾灵。
那女子双手成爪猛地朝乾灵的方向直冲而来,乾灵翻身躲过,衣袖还是被那双利爪给钩破了。
“啧,区区一个灵体竟然能伤到现实中的东西,怨念挺深啊!”
“今天就让本姑娘来超度你吧!”
乾灵话音刚落,灵识便从身体前方凝聚了出来,不过这次不是人形,而是一条青色的蟒蛇,她张开血盆大口将那怨灵吞入腹中。
只听叮咛一声,一支铜钗自半空中落在了地上。
灵识重新回到身体,乾灵俯身捡起那支铜钗,细细地看了看,这是一支老旧的铜钗,钗上雕的是一只海棠色的蝴蝶,即便有些褪色了也难掩其精巧玲珑。
那怨灵竟是寄身于这只铜钗么,想来也是生前心爱之物,不然怎得死了还依附在铜钗上不愿离去,想来这怨灵游离在世间太久了,已经彻底失去了灵智,见人就攻击,不处理再任其发展日后处理起来就更加棘手了。
乾灵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蛇,既然这怨灵先出手,那就别怪她手下无情了。她的灵识直接将其吞噬掉了,所以她所寄身之物才显露了出来。
乾灵随意的将铜钗塞进竹席下面,便沉沉地睡去了。
屋子里的阴冷在怨灵被吞噬后一瞬间褪去开始闷热起来。
早上的乾灵是被热醒的,仲夏的天亮的很早,天亮之后温度也慢慢开始升高了。
毕竟是人的躯壳,身体感受到的温度也会传递给乾灵。
乾灵打了盆水,简单的洗漱后,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昨天折腾了那么久,晚饭也没吃,她琢磨着去厨房找点吃的。
穿过长廊,经过飞花院时,乾灵听见有琴声从里面传出,琴声委婉连绵,如泣如诉,仿佛浸透了哀伤。
好奇心还是战胜了饥饿,乾灵的灵识一瞬间便遁入了那院墙之内。
只见梧桐树下,一披散头发,身着白裙的美人正在抚琴。
乾灵定睛一看,这美人正是被温玉赎身的清月,清月垂着眸子,表情淡淡的,听她这哀婉的曲子,恐怕她心中也藏着说不出的忧愁。
乾灵不解,起的这么早,就为了弹这个破琴???肚子不饿吗?穿这么厚实,里三层外三层的白色轻纱看起来仙气飘飘,在仲夏穿在身上跟裹着不透风的棉衣似的,不敢想这有多热。
如果细看的话,清月的额角其实是已经热出了一层薄汗的。
正当她感到不解,准备离去时,竟在飞花院门外见到了一个最不可能早起的人。
温玉站在院外,通过墙上的镂空花雕瞥见那道绝尘的身影,心中仿佛有蚂蚁在咬一样酥酥麻麻的,又痒又痛。
他的眼神里有迷恋,也有悲伤,清月于他而言,是水中月,镜中人,他不愿意强求,但清月的美貌着实动人,让他忍不住为她倾倒。
他一夜未眠,因为昨日一天没有见她,虽然把她安排到了自己精心挑选的飞花院,但还是一直想念着,忧心着清月是否能够习惯,天还未亮时,温玉就漫步来到了飞花院门口。
他不好意思推门进去,却听见门内有琴声传来,他即便不通音律也听出了琴声中的哀伤,所以他就站在门口,一直伫立着静静倾听。
乾灵转了转眼珠,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脸上勾起了一抹恶趣味的笑容。
温玉正听的入迷,一坨热乎的鸟屎又精准无误的落在了他肩膀上。
心中的旖旎一瞬间消散,他瞪着天上飞过的麻雀,心中又生气又纳闷,自己就这么倒霉吗?这已经连续两天被鸟屎砸中了。
他想指天怒骂那只臭鸟,但又怕清月听到突然出来发现他的囧态,于是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乾灵乐的捧腹大笑,“活该,让你那么好色,猥琐的躲在人家院门口偷听琴声,本姑娘今天就要教你怎么做人,哼!”
灵识回体,乾灵的眸子也在一瞬间有了神采,今天温玉的狼狈再去取悦了她,她被热醒的坏心情也在此刻一扫而光。
她哼着歌迈着轻盈的步子继续往厨房的方向前进…
清月也在温玉离开后停止了弹奏,回房间褪去那一身厚重的白色轻纱,若含秋水的眸子浮现起一抹阴鸷。
温玉那头就惨了,这次的鸟屎也不知是怎么的,不管他怎么洗身上都留着一股鸟屎的臭味。对于一个洁癖十分严重的公子哥简直是太要命了,明明是沾在衣服上,他的皮肤上却也有那股味道。
温玉的肩膀已经被他搓破皮了,可手中的动作还是没有停下。
“六福,再给我多放点花瓣,再给我找身白色的衣服,哦对对对别忘了衣服要熏过香料的那种噢。”
六福打了个哈欠,“少爷,你今儿怎么起的这么早啊,人家都是晚上沐浴,你怎么一大早起来就沐浴啊,我记得你前日不是沐浴过了吗?”
温玉的脸色有点黑,似乎不想将今天遇到的这件事说出来,“嘿,你最近是不是皮痒了,本少爷吩咐你事情就去做,哪有那么多问题!”
六福见温玉面上染上了一层愠色,也不敢在一副懒散的模样了,应了一声是便飞速的去办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温玉的皮肤都要被水泡皱了也不见六福的踪影,朝门口喊了几嗓子也不见有人应声,心中的烦躁更盛了。
他边用毛巾擦拭身体边嘀咕道:“这个六福也不知去做什么了,办个事怎么这么磨叽,都过去差不多半个时辰了也不见人影。”
温玉的浴室离卧房很近,他披上寝衣,刚推开门就迎面撞上鼻青脸肿的六福。
六福手里正抱着衣服,捂着肿成猪头的脸。
温玉一脸惊诧,“你是去干嘛了,怎么变成这样了?”
六福委屈的说道:“少爷…您卧房外面的梧桐树上不知哪来了一个马蜂窝,我走到树下想看看是怎么回事,结果一不小心被石子绊倒一头撞到了那树上,窝里的马蜂被我惊动了,给我好一阵蛰。”
“我躲进屋子里才逃过一劫,在屋内等了好久,那些马蜂才回窝…”
看着六福这个惨兮兮的模样,温玉有些哭笑不得,“你把衣服拿给我就回去休息几天吧,都成这个模样了,本少爷要是还让你继续侍奉在身边,别人就要戳我脊梁骨了,去李叔那儿,让他帮你看看,顺便给你拿点药擦擦。”
六福感动的不行,“少爷…你对我真好…”
温玉拍了拍他的肩,笑骂道:“废话,你自小跟本少爷一起长大,本少爷肯定会对你比旁的下人更好啊。”
六福抬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作了作揖便离开了。
温玉穿上六福送来的白衣后便去了书房,他也实在是不想看书啊,奈何爹娘逼的太紧了,昨日选中的伴读丫头都这个点了也没见人影。
他刚走到书房,就见一个小丫鬟正坐在门槛上看书。
因为是夏天,乾灵穿的很薄,手臂上的衣袖都是半透的薄纱,薄纱下是瘦成皮包骨头的手臂,手臂上是斑驳交错的疤痕。
她注意到温玉的到来,抬头和温玉四目相对。
“少爷,您来了?”
温玉也是第一次跟这个丫头接触,有些不习惯的随意应了一声嗯。
乾灵此时也合上书起了身,温玉跟她擦肩而过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