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徐新

“你甚至不想见到那群人,为什么还要和他们一起去喝酒呢?”

张希问再次带着他去含香阁的李星河,虽然说两人认识不久,了解也不深,但看上去李星河没有藏着掖着,喜怒哀乐都展现给了张希。

“昨天一起喝酒的六个人,除了杨宇,还有一个人叫李望,李家嫡系,倒是真正的纨绔子,他本来和我怎样都是尿不到一个壶里的,可是我要做纨绔子,他就是引路人,更重要的,他还需要监视我,你昨天出现了,看上去相安无事,如果你今天不出现,那么你被找到,最少是一顿严刑拷打...”李星河看着张希欲言又止的样子说道:“没可能躲得起来,逃得掉的,李家在长安,在大周可是只手遮天的,你一个没有背景的第一镜没可能的,除非你是亮明身份的道家行走...”

张希突然觉得如芒在背,仿佛此时有无数双眼睛正在他身上来回打量,不自觉便左顾右盼起来。

“你也不用这样,这三年他们虽然也监视我,但是也算是放心了,监视也不过是走流程的习惯罢了,你是我最近三年来最大的变动,所以你被关注了,今天做东就是李望,宴无好宴...你做好准备...”李星河眯着眼,嘴角扯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张希有些无力,他想要把李星河揍一顿,可是昨天已经知道结果了,他打不过,只能无能狂怒的质问道:“你坑我?”

“算不上吧...因为这本来就是我的生活...”李星河依然优哉游哉,甚至还有闲心情对着路旁的花痴女抛了个媚眼。

......

张希发现今天好吃的比昨天更好,为了专心应对这个大敌,他甚至将烦人的女人一把推开,扔到了李星河身上,倒是李星河来者不拒,上下其手。

“这位公子是对我们含香阁的姑娘不满意吗?公子说说喜欢什么样的,我让妈妈去搜罗...”坐在杨宇怀里娇笑连连的女子显然是不希望张希的敌人只有眼前她已经吃腻味的吃食。

只是她低估了张希这个十二年没吃过好东西。近三年没有吃过正经人间烟火的人对于美食的执着,回答他的只有急切的咀嚼声。

“哼!这位公子和我们同桌共食两次了,不愿意透露姓名不愿意跟我们交流也就罢了,这辜负佳人简直罪大恶极哦...”坐在李望下手的一个看上去颇为俊美着贵公子打扮的少年盯着张希当先发难。

“哦...我叫张希,对女人没有兴趣,对男人倒是有一点...”张希很不喜欢这个拿着一把折扇俊美得像个女人的家伙,他的眼中随时散发着淫邪的光,用这个恶心他应该颇有成效。

男子叫徐新,倒不是什么世家子弟,不过头脑清醒,再加上面容俊逸,从给京城权贵当娈童获取修行方式,幸得天赋不错,攀上李望,成为其忠犬。他过往藏得很深,甚至把当初的权贵分尸了,不过在这群手眼通天贵公子中间又能有什么秘密呢?

“你找死!”李星河他自然是得罪不起的,不过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徐新起了杀心。

“哎哎哎...都冷静,张公子喜欢的不一样说一声嘛!含香阁关于这方面的,你想要的都能给你找来!是吧?杨公子?”李望压下暴怒的徐新,转头对笑眯眯的对杨宇说道。

含香阁是杨家产业,倒也不是什么秘密。

“不过...”李望转头望着张希,脸上随和的笑容一一收敛,虽然脸上还是挂着笑,但却满是阴狠“说错了话,总还是要道歉,要承担后果吧?”

张希用筷子划着碗沿,他觉得这群人特虚伪,仿佛什么都要找个理由,只要自己站在所谓道义的一方便可以肆意妄为,杀人放火也能粉饰成普度众生。

“倒是我的不对了,没想到徐公子竟然是位兔儿爷,不小心冲撞了,您想要怎样我接着了,不过先说明,我可没钱赔...”宴无好宴,话无好话,吃得也不痛快,张希自然也是捡不好听的说了。

徐新能走到这一步自然不会是什么鲁莽上头的人,喜怒不形于色是最基本的要求,但是现在他倒是不用伪装,只管把自己的杀意露出来就好。

“哦...想杀我?”张希倒是有些有恃无恐,来的路上李星河已经分析过大概的情况,倒是和预料的差不多,要不说读书人花花肠子多呢?既然是纨绔自然不会认真修行、认真读书的,所以几人修为就没有一个突破第二境的,靠着手段爬上来的徐新虽然天赋不错,也勤于修行,奈何修行时间太短,现在也不过是第一镜巅峰,而作为一条狗,也只能是他,如果用下人出手则是不看李星河的面子。

李星河虽然是李氏旁支,可也是那一支的独苗,况且嫡系要他放弃了不少东西,自然是需要补偿一些东西的,总不能让偌大的李家人心离散。

“您是李少的远房,别说杀你,即便是让你断手断脚我也得掂量掂量,但是让你躺上十天半个月,我想李少也是可以理解的...”徐新身周真气流转,宽大的儒袍猎猎作响。

“不至于不至于...大家都是读书人,何必打打杀杀,不过大家天天风花雪月也有些倦了,两位兄弟切磋一下倒是可以,不过点到为止...点到为止啊!”李望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呵呵的打着圆场,其他人包括李星河都拍手应和着。

“含香阁倒也有演武场,不过是带有表演性质的,可能会有人围观,两位不介意吧?”杨宇也是不爽张希,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局,他也乐得顺水推舟了。

张希对这群读书人的嘴算是彻底的服气了,杨宇说的可能有人围观简直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所谓的演武场更是为了为一群无聊权贵消遣和赌博的场所,整个场地呈圆形,一圈有高高的围墙,围墙四周光滑,没有借力的地方,只有第二境的高手才能凌空而上,可惜整个场地还被一个集合儒释道魔的法阵笼罩。

站在场地上,张希抬头望去,围墙四周有数圈高低错落的台阶,站在上面正好可以看到场上的每个角落,这样的场景让他想到了第一次去镇上看到斗鸡的场景,那些看客的神情也是异常的相似,他不知道,这个地方也叫斗兽场...

身后的铁门无声无息的关上,张希和徐新就像是两只要为看客表演的斗鸡。

张希有些难受,那些目光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了,徐新倒是颇为从容,双手抱拳,躬身行礼,礼数挑不出问题,颇有读书人的风流。

徐新往前走了几步,和张希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这个距离开口说话对方能听见,场地外却只能看到嘴在动“李星河在京城虽然背景通天,可是他的人际关系太简单了,里面没有你,所以即便我在这里杀了你,最多也就是被他责难,这些李望公子自会给我挡下,李家不希望李星河有什么变数,他只用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再给李家开枝散叶就好。”

张希不明白这群人为何对于死亡会如此的漠视,他现在真切的有些生气了,其实来的路上李星河已经跟他讲过了,这群人久居高位,从来都是恃强凌弱,漠视生命,只不过是漠视的别人的生命,对自己那可是异常珍惜的。

但他还是生气了,他小的时候自己一个人玩,曾经挑一个蚁群杀了其中几十只,连续观察一段时间发现蚁群似乎没事发生一样,可是蚂蚁的尸体倒是被同伴都搬走了,芝麻大的蚂蚁尚且有同类之谊,而很多人类似乎觉得自己没有同类。

张希手持落英,往后退了几步,这样可以正好看到徐新的全身,他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有没有人型。

入眼自然是一个人,而且皮相身形颇为不俗,张希咧嘴说道:“你看上去倒像是一个人...”

徐新倒也没有太过上心,眼前人是第一境昨天坐在张希腿上的姑娘已经告诉他了,恰巧他自认第一境是没有敌手的,要不也攀不上李望。

“剑都磕了,要换一把吗?”徐新折扇敲着掌心,脸上带着猫戏老鼠的笑。

果然读书人都是虚伪的,张希心道,虚与委蛇委实有些累,张希长剑一震,一声清脆的剑鸣,腿部发力当然攻了上去。

“莽夫...”徐新已经在心中给张希下了论断,对一个实力不了解的人,当先选择猛攻,自然也是当先被人看出破绽,虽然有些没来由的心悸,也被他当做许久未曾杀人的兴奋了。

张希直来直去的一剑自然是被徐新侧身轻松躲过,甚至手中折扇也只是象征性的举了起来。

在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异变突生,张希如同猿猴倒挂一般突兀的在极速中翻身,长剑直指徐新咽喉。

一切来得有些突兀,徐新只来得及把折扇打开一半,仓促间挡住了长剑,精金铸造的扇骨拍在脖颈上,幸好在间不容发之际调动体内真元在体表形成保护罩,要不也会落得一个喉咙破碎,吐血当场的狼狈模样,虽然不致死,恐怕也会被李望打落这个小团体了。

“你找死!”徐新折扇完全打开,每根扇骨都是精金所铸,入手极沉,偏又边缘锋利,可击打可切割,扇面采用妖蚕食编织,水火不侵,刀枪不入。扇风是儒雅,挥出是凶器。

徐新左手持扇,右手极快的虚空书写,有真元随着他的指尖流转,在虚空中留下痕迹。

能够感受到场地内有一股晦涩的气息流转,张希感觉周围的灵气虽然没有变得暴烈,却不受控制,都在向着徐新的方向雀跃。

无论怎样,两人对战,阻止他总是对的。

毫不犹豫的挥剑向前,徐新右手是引动灵气的源头,目标自然就是这个。

虚空书写应该牵绊了徐新许多精力,左手的折扇抵挡张希的长剑显然有些吃力,不过第四剑就在徐新的右手背划开了一条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一时间血流如注。

鲜血将挥洒到空中,并没有第一时间落地,反倒在空中停留,顺着徐新手指划过的痕迹,一道有些狰狞的血色符文在空中形成。

随着徐新食指在虚空中最后一划,血色符文猛然闪耀,而后如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消失无踪,徐新的声音也在此时适时的出现“此地当禁用刀兵...”

这句话仿佛有魔力一般瞬间抽空周围的灵气,张希将要挥出的长剑变得异常的吃力,同样的动作比平常要多消耗一半的力气和灵力。

“言出法随?”

张希退后,将落英收了起来,挥了两下拳头,发现没有什么影响。

“算是言出法随的雏形,不过对付你绰绰有余了,就你这样拿剑当柴刀劈砍的,就应该乖乖让我了结了,好让我晋升第二境,这长安也应该留有我徐某人的名字...”徐新用真气封住伤口,折扇换到右手,点点血渍让徐新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嘿...”

张希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在那片荒无人烟之地生活了三年,这三年为了生存也好、为了练功也好,他刚开始用柴刀后来赤手空拳打杀了许多野兽,落英可是一直不舍得用的。

......

看台上看到徐新借着符文使出言出法随,李望嘴角终于扯出了一丝带着残忍的笑,他对徐新的命令是杀人。

“弟弟呀...你好不容易交的朋友好像有点危险呀...要不我让徐新注意一下分寸?”李望很不喜欢李星河,虽然自己比他大了半岁,但是幼时被打哭的次数倒是不少,如果李星河愿意伏低,这件事可以让他回家在同辈中炫耀一圈了,张希的生死无所谓的。

“倒也不用...他自己选的,生死也在他自己手中...”

李星河倒是不太担心,毕竟昨天晚上的交手,只有他自己知道,处了第二境的言出法随,他几乎把所有手段都用上了。

此时台下两人再次纠缠到了一起,徐新的折扇像一个翻花蝴蝶一样跳跃,致命的美丽,引得看台上的贵妇眼中异彩涟涟。

而对战的张希不仅仅是样貌相去甚远,打法也是粗鄙的像是街头流氓一般。

全身包裹在符文流转的真气护罩中,张希眼神专注,看似毫无章法的出手,每一次都恰到好处的击打在折扇的尾部,看似凶险,其实每一次都让锋利的扇面直对它的主人。

他在寻找时机,就像当初狩猎一只学会修行的大黑熊一样,认真的等待他露出破绽哪怕一瞬。

徐新的脸上已经浮现焦躁,言出法随是第二境的手段,他借助符文勉强施展,原本以为丢了兵器的张希会是没有牙的老虎,却不想张希战力没有下滑,反倒是他因为使用超过境界的道法,身体受到一定程度的反噬。

“嘿...”

毫无征兆的,张希猛然一声大喝,突兀的行径让徐新控制折扇的动作出现了一丝迟滞,张希换左手拍在折扇的中部,折扇上裹挟的真气带着其本身的锋锐在张希的手背上留下数道细密的伤口,折扇偏离原来的轨迹,在间不容发字迹,张希腾出的右手化掌为拳擂在徐新伤口,清脆的骨折声传来。

徐新想要脱离战场,解除言出法随,尝试以更大体量的真元来压制张希那诡异的打法。却不想张希的右手在击打到他胸口后,竟然产生一股奇异的吸力,原本将要吐出的鲜血,也被张希左手捏在喉咙口,没办法吐出来。

徐新双眼外突,就像一只溺水的鱼,面容依然俊美。

“你看...死亡真的很容易,我手上再多用点力气罢了...可是生命真的很不容易,我娘说过,活着其实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张希松开手,任由徐新滑倒在地,像条溺水的狗一样,贪婪的呼吸着空气,抬头看去,台上的观众每个人都长得像是被他分尸的权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