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单剧场,座无虚席。许茉音知道,台下坐着的,有为BJ曲剧的,有为《杨乃武与小白菜》的,也有为魏老师的,还有为同组登台的对手演员的,唯独没有为她许茉音而来的。
第一次来西单剧场的时候,是参加戏校考试,那时懵懵懂懂,就考进了BJ戏校,开始学BJ曲剧。十一年间,无数次入场,无数次登台,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仿佛又回到了当时,有些紧张,也有些不知所措,就像当初一字一句背诵课文一样,许茉音这一整场也是一字一句、一招一式,将魏老师教给她的小白菜死记硬背一般演了下来。两个小时戏12段唱,小白菜的故事,她精神紧绷又恍恍惚惚地完成了。
谢幕时,观众鼓掌叫好,许茉音仿佛重获新生。这鼓掌,为BJ曲剧,为《杨乃武与小白菜》,为所有演员,应该也有一份是为她鼓掌了。而对她来说,就像负重跑了一场马拉松,终于冲过了终点线,对得起今天走进剧场的观众,也对得起自己这段时间的煎熬与付出,最重要的,是对得起魏老师了。
连演三天,观众的热情只增不减。许茉音也渐渐地自信、松弛,状态越来越自然,在舞台上也渐入佳境。演出结束后,各大报刊像三十年前报道魏喜奎那版小白菜一样,都刊登报道了这场演出,而最大的不同,是这次的报纸上多了一张剧照,正是许茉音饰演的小白菜。
演出结束有几天休息,许茉音依然像平常一样,早起练声,早饭后也还是坐在钢琴前练那些几乎可以倒背如流的唱段。可以说是她多少年的习惯,也可以是说她生怕自己一天不练就失去功夫,有没有演出,这都已经成为了她每天必不可少的一件事。
这天中午,练完唱的许茉音走进传达室,准备给家里打个电话,刚拿起电话听筒,便有个男人直冲冲走到她面前,几乎快要脸贴脸。那人问:“你是这个团里的吗?”
“是啊,你谁呀?”许茉音下意识地往后躲。
那人笑了笑,只听传达室师傅讲:“你不认识他呀,他是白涛导演,电视中心的。”
“噢。”许茉音似乎没缓过神来。
白涛说道:“你可以出来跟我讲话吗?”
“好。”许茉音跟着走了出去。
“你能跟我出去拍戏吗?我看报纸,知道你现在演小白菜了,但是你这一晚上,全满座的话,也就一千来观众,我这拍电视剧最起码一万观众的收视。”白涛开门见山。
“好啊!”到底是生虎子,许茉音直接说道,“我们团有很多人呢,都可以拍。”
“不,我就要你。”
“噢。”
话别,许茉音便进屋打电话,挂掉电话,传达室师傅说:“你小白菜演得真不错啊,听卖票的说,最近有观众来买票,专门要买你演的场呢,听说不是你,直接就走了。”
许茉音嘴角微微上扬,低着头走出了传达室,心里却悄然开出了一朵花,又有些难以置信,自学习BJ曲剧以来,她从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好,只能埋头苦练,到今天,仿佛才看到了这一路走来的一丝丝光亮,而心里更强烈的想法是,不敢松懈,生怕一不留神便止步不前。
一周后,白涛导演来到了曲剧团找许茉音,给了她一个剧本,让她演其中的女三号。
说是生虎子还真就是生虎子,许茉音全然忘记了自己随口答应过的这件事,接过剧本才一拍脑门,原来还有这么一件事呢!
恰巧团长经过,因为曲剧团和电视艺术中心在一个大院,领导之间不免都打过照面,得到首肯后,许茉音便开始读手里的剧本。
进组拍戏,镜头前表演,在《珍妃泪》拍成戏曲电影时,许茉音已经尝试过一次了。但这次拍电视剧,可以说几乎推翻了她所有镜前表演的经验。
第一场戏,导演喊“开始!”许茉音立马起范儿,抬手、踮脚,在舞台上的戏曲范儿一下就显现。刚迈出两步,导演“卡!”
所有人愣住,在一些角落里还传出刺耳的笑声。
“咱们这个是生活剧,不是戏剧,不需要这些戏曲身段,你就最自然的状态就行了,就跟生活中一个样子,包括说话,哈。”导演认真耐心地说道。
许茉音愣了一下,脑海里回想导演的话,也努力回忆自己在进组前翻看的一些影视书籍和作品,确实不同于BJ曲剧的演绎。她点点头,示意重新来过。一边观摩剧组其他演员表演,一边调整自己的演出节奏,总算是把第一天的拍摄通告拿了下来。
生虎子最大的特点,便是不服输、肯吃苦、肯钻研。正巧这些日子团里安排她的演出少,许茉音每天晚上总是先把第二天的戏份琢磨好久,再在家里演好几次,演到自己觉得可以了才停,这时,杨俊文就“客串”起了对手演员,帮着对台词、走位。等第二天早上,许茉音依旧先坐在钢琴旁练声,剧组开工早时,她便也起得更早,自学习BJ曲剧以来,她这个习惯是雷打不动的。
就这样日复一日,经过三个月的拍摄,许茉音的第一部影视剧杀青了。
成了,第一部挑大梁演出的BJ曲剧,顺利完成了,魏老师的奉调,完成了,因此有了愿意到剧场来看自己的观众,有了正式参与影视剧拍摄的机会,第一部电视剧完成了。
接下来,干什么,当然还是每日练声,在团里排戏,认真准备每一场演出。电视剧的拍摄,不仅让许茉音出去见了世面,积攒了经验,同时也让她在舞台表演上有了更多的体会和完善。艺术是相通的,表演也是相通的。每场演出结束的难眠之夜,除了像以往那样总结当日的演出,许茉音也会想,怎样将影视剧表演的经验运用到舞台,才能使表演更游刃有余,让观众更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