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颖的话令连善恕怔愣一瞬，没有立刻听懂她问话的意思。
看着她难以启齿的模样，很快想通。
连善恕在回答前，挪动脚步拉近与纪颖的距离，试探性地握住她的手。
见纪颖没有抗拒，连善恕心中既有欢喜，同时那股怪异的感觉有增无减。
连善恕更进一步地试探，轻轻一拽便将人拉进怀抱。
纪颖摊开手掌抵住连善恕温热的胸膛，真丝衬衫的触感让她回神。
昂起头用宛如兔子般鲜红的眼看向与她亲近的男人。
连善恕满足地低头，唇畔贴上纪颖额头。
虔诚无比。
至此，纪颖仍没有任何抵触的迹象，连善恕的思绪不由走偏，越发怀疑纪颖为何没有曾经险些被侵犯后应该出现的应激反应。
他倒不是期盼纪颖拒绝一切来自异性的肢体接触，对心理学也无甚研究。或许是作为学者的天性，纪颖反常的反应引起他的怀疑，和探索欲。
这是一种不同于对爱人的好奇心，同时也是因为纪颖是他所爱之人才会产生的求知欲。
连善恕问道：“四年前那件事你是不是不记得了？”
纪颖保持着手撑在他胸膛上，与他拉开一点距离的姿势，微微颔首。
她总不能说她没有接收原身的那段记忆吧，只能通过点头含糊过去。
怕连善恕不信，补充一句，“或许是太过痛苦，大脑触发什么保护机制吧。”
选择性遗忘不是什么稀奇事，纪颖希望连善恕能够接受。
果然没再听到连善恕追问，纪颖悄悄放下心来。
良久没有后续，纪颖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与连善恕的关系，不想和他维持这种暧昧姿势，柔柔地推搡两下，想让他放开。
动作太轻，连善恕纹丝不动。
“颖颖，是第一次。”
连善恕的气息打在耳朵上，弄得她心跟着痒痒的。
听到他的回答，纪颖止住躲避耳尖酥痒的动作。
似乎并不满足于连善恕的回答，想追问他这么说的证据。
那旖旎一夜过后，纪颖并没注意床上的痕迹，所以她并不确定。
根据记忆，端木炀及时出现，简调的确没有得逞。
然而，纪颖的心依然很乱，她越发不敢全盘相信现在所拥有的原身的记忆了。
万一在哪个被遗忘的角落，还有什么令人如坠冰窟的恐怖记忆呢？
不确定感将纪颖逼至墙角，想要伸手抓住一切能够百分百确定的事。
连善恕没让她问出口，很快在她耳边又说道，“有流血……”
说得很隐晦，纪颖听懂了。
她知道这样问很不礼貌，很怪，还是问道：“你确定？”
连善恕没恼，反而轻笑一声。
声音又低沉又酥。
让纪颖的脸颊变得和红肿的眼睛一样，染上绯红。
“还要看证据吗？你确定？”连善恕用纪颖的问话反问她，语气笃定无比。
“我没有安慰你，颖颖，我确定以及肯定，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
纪颖从连善恕的话中竟听出些许骄傲。
如果纪颖真的只有看到证据才能安心的话，连善恕可以提供。
毕竟他们那一夜的所有他都保存得很好。
连善恕觉得自己多少有点变态特质在身上这种认知，丝毫没有偏差。
哪家好人会想着把和心爱之人初夜，沾着点点梅花痕迹的床单叠得整齐，封存起来。
纪颖彻底安心，心下有几分喜悦的当口，身后突然传来连时难的声音。
“颖颖。”
只是短短地叫她的名字，纪颖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推开拥着她的连善恕。
羞愧地低头不敢看连时难。
她究竟在做什么啊！
纪颖懊恼。
连时难生气无可厚非。
预想中怒气冲冲地与连善恕争抢一二的场面没有出现，连时难也没有表现出纪颖以为的怒不可遏。
声音是冷的，但没有怒气。
“颖颖，该回去了。”
纪颖始终垂着头，顺着连时难的话，走到他近前，任凭他握着她的手力道有些重。
头也没回，独留连善恕看着二人离开。
连时难没有惩罚性地亲吻她，试图夺回主权，只是抱着她身体的手臂比以往要紧上许多。
纪颖知道他是在顾虑自己因为回忆起四年前的遭遇。又想到刚刚连善恕也是同样照顾着她的感受，最亲昵的动作也不过是轻吻她发顶，这种安抚性的行为。
意识到自己又走神，纪颖无比羞愧。
趴在连时难怀里，决定解释一二。
“我去找他是想问……”无论几次，纪颖都觉得难以宣之于口。
“……我怕我的记忆出差错，我不想身体曾被不喜欢的人夺去……”纪颖知道她这么说对连时难有些残忍，但实在没法说得更直白了。
连时难闭口不做回应，只是拥抱她身体的手臂又紧了紧。
安静的房间内，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容息，你介意吗，我不是第一次……”
之前纪颖并不在乎这些，她知道自己的价值绝非是所谓的“身为女人的价值”那种低廉的东西。自然也没有过哪怕自己和连善恕发生了亲密关系，就不能和连时难在一起的想法。
但今天曾经的回忆如惊涛骇浪一般袭来，纪颖产生了深深的恐慌。
会不会连时难也和其他男人一样是在乎的？
她和连时难似乎还不够靠近，很多作为男女朋友该坦诚谈一谈的事，他们却总是避而不谈。
他们真的适合订婚，乃至结婚吗？
纪颖是决心和连时难好好相处下去的，有些事也是该面对的时候了。
连时难搂紧怀中人，下巴枕在纪颖头顶。
重重地叹息一声，“颖颖，我在意。”
纪颖心当即一沉。
“但我不在乎。”
连时难说得很坚定。
“颖颖，我无限地后悔没有早点占有你，可又无限的庆幸没有那么早占有你。”
连时难的话像是绕口令，短短两句绕得纪颖头脑发晕。
“我不希望你最终选择我的因素里有因为第一次是和我这条。这么说可能很虚伪也很奇怪，我想你爱我，选择我共度余生是因为我们的灵魂彼此相爱，而不是身体。”
纪颖感到动容，又有一点不安。
连时难想要的爱是灵魂的共振，是不是意味着他能够接受她这具外来的灵魂？
如果有朝一日连时难知道她的灵魂不属于这具身体，依然爱她的灵魂吗？
下一刻又听连时难说，“当然身体也很重要，颖颖，身体和灵魂是一体的，既然选定了我就要保证身心都只属于我！”
说得又强势又霸道。
本应该是震颤心房的情话，纪颖却只觉彻骨的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