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飞射出去，命中枪靶。
纪颖看着手中紧握的冰冷武器，有一种抓住力量的错觉。
只要有了力量，无论面对何种困境，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头顶的计分器显示出纪颖刚刚的射击成绩，身后几步远站立的端木炀瞟了一眼，神情不显，但话语透露出他对纪颖表现的不满。
“再来。”
近乎命令的语气让纪颖从命中的小小窃喜中回神，回头瞥一眼端木炀。
这人真是扫兴，不该夸奖一直脱靶的她终于命中目标的吗？
端木炀即使读懂纪颖幽怨眼神中隐含的话语，依然不改严肃的态度。
手拍了拍纪颖弯曲的肘部，“抬高些，放松。”
在端木炀格外认真的指导下，纪颖的成绩越来越好，再没出现过脱靶的状况。
纪颖的情绪在射击体验中被调动起来，早无心再去纠结感情上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精力集中在手中的枪支和远处的枪靶上。
纪颖摆好姿势，信心越来越足，咔哒咔哒按动几下，结果枪支中再无声响，她才意识到弹仓中的子弹已经全部清空。
转过头眼中闪烁着意犹未尽的光芒，期待地看向端木炀，想让他教自己如何拆卸手枪以及装填子弹。
冰冷又摄人的武器此时激起纪颖无限的兴趣。
端木炀上前两步，臂膀紧贴着娇小女人的肩头，接过她手中的枪开始给她讲解拆卸原理。
纪颖正聚精会神听讲，隔了一段距离的隔间突然传出男人的争吵声，最初声音并不大，在一声声射击练习的枪声下很快被掩埋。
但似在与枪声较劲，一高一低的争吵声音越来越大，内容也从最初的讲道理升级到相互谩骂，话语不堪入耳。
端木炀自己时常爆粗口，但十分不喜欢听他人讲脏话。
况且他的小姑娘在身侧，更厌烦污言秽语脏了纪颖的耳。
停下讲解，眉头微拧朝发生争吵的隔间看去，难免有些懊恼选择的是公开射击场而不是私人空间。
纪颖的眼睛也随着端木炀停顿的手将视线转移。
未等她了解情况，耳边突兀地炸响枪声。
枪声在射击训练场本不是稀奇事，然而随着那声枪响过后是女生穿破耳膜的尖叫。
惊慌。
纪颖几乎忘记呼吸，大脑宕机，根本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只知道眼前躺着一个胸口被射穿，汩汩淌着鲜血，倒地时腿脚抽搐两下后，便再不动弹，眼睛都没闭上的男人。
她也很想跟着周遭已经开始乱起来的人群一同尖叫。
即使她见识过简调拿刀捅伤连时难，即使她亲手握着枪朝简调打出过子弹，可她从未见过活生生的人死在眼前。
端木炀一把揽住纪颖的肩膀，将人快速拉至一处隐蔽的场所。
纪颖回神，薄唇未尝，因为过度惊吓心都快从口中跳出来，大口大口地呼吸。
终于冷静下来后，纪颖反而不解地看向端木炀，压低声音问他，“为什么不朝门口跑？”
端木炀没有直接给纪颖答疑解惑，而是微抬下巴示意纪颖朝入口去看。
入目的是个端着步枪朝人群威慑的高大男人，此人正是刚刚射杀同伴的人。
男人粗声粗气地呐喊着，不停命令周围人站住。
有人不听，想要强行突破，男人毫不留情给了那人腿上一枪。
被射中的人捂着流血的腿不敢再反抗。
一番威胁之下，射击场内逐渐安静下来。
在男人的目的不明的情况下，端木炀没有轻举妄动，观察着纪颖的神情，见她真的冷静下来后，低声说道：“在明明伸手就能抓住武器的状况下，为什么没人进行反击？”
纪颖与端木炀对视，搞不懂这人现在还有心情说这些，全然忘记端木炀是一名职业军人，心理素质绝非常人能比。
“因为不习惯用枪？”纪颖给出的答案绝非敷衍，按照她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毕竟她脚边就落着一把可能刚刚因为现场混乱而被弄掉地上的手枪，她脑中都没有闪出过丝毫想捡起来去反击的想法。
脚边的枪，口径明显比她刚刚练习使用的那把要大。
端木炀没有给纪颖的答案打分，也没有给出标准答案。
微微躬身，伸长手从他们躲藏的地方不远处的桌上顺过来上面放着的手机和蓝牙耳机。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起初纪颖以为端木炀是要通过电话联系外面，转念一想手机他们都带在身上，何必借用他人的。
端木炀三两下破解手机密码的操作让处在惊恐环境中的纪颖暂时忘记恐惧，怕自己因为太过于震惊而发出声响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他为什么操作的如此熟练？
纪颖脑袋里满是问号。
耳中突然被塞进一个硬疙瘩，纪颖回神发觉是蓝牙耳机，不解地看着端木炀，就看见他将另一个戴进自己耳中，手机随手插进裤兜，拾起纪颖脚边的手枪，掂量一下，快速塞进纪颖手里。
“握紧，听我指挥。”
纪颖想说什么，只听端木炀继续指示道，“我数到三，目标是左肩和右腿，机会只有三次。”
她本能地要拒绝，很想将枪推还给端木炀，撞上他坚定的视线，纪颖终是将枪重新抓在手中。
端木炀交代完后，压低身形悄声朝靠近入口处仍在激动地挥舞着手中步枪的男人移动。
纪颖紧张的情绪再次被激发，拿着枪的手不停颤抖，如果不是另一只手及时覆在握枪的手上，枪都会脱手落地。
她不停地吞咽口水，眼睛盯着端木炀一点点接近目标。
人生中感到恐惧又紧张的时刻，纪颖自觉这一年以来经历过不少，却没有像这一刻整个人浑身的所有细胞都被调动，紧张到无法呼吸。
端木炀的接近没有想象中顺利，并非悄无声息。
被困的人中有人发现了他，或许不是故意的，还是将端木炀的出现透露给了持枪的男人。
男人十分激动地抬着枪转身，枪口堪堪擦过端木炀的胸膛，但凡男人当机立断按下扳机，端木炀除非有钢筋铁骨，否则绝不可能依然直立在此。
端木炀行动相当迅速，闪身躲过擦身而过的枪口，快速出肘打到长枪管上。
“嘭”的一声枪响，天花板顿时被炸开一个洞，扑簌簌地灰浇头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