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窗帘紧闭,阳光一丝也透不进来。
陈玄度坐在家中,他的内心像被一块沉重的石头压着,胸口闷闷的。
昨晚室友林痴带着无奈和他告别,那个陪伴了他许久的伙伴,如今却选择了远走他乡。
而最近王家邨里接连发生的事情,更是让陈玄度心力交瘁。
或许正是因为他辜负了杨悔生的期望,才使得那女孩失去信心,选择离家出走的。
忽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紧接着是王伯伯那熟悉的略带沙哑的声音:
“陈玄度,你搬回来啦?”
对方声音里带着一丝关切,可陈玄度却没有回应。
他蜷缩在沙发上,双手抱膝,目光呆滞地盯着地板。
王伯伯敲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便叹了口气,脚步声渐渐远去。
其实陈玄度很想冲出去质问王伯伯,杨小美的事情是不是与对方相关。
但他又害怕这样的冲突,更责怪自己无能为力,觉得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
他甚至连下楼去二楼上班的念头都没有,尽管之前他在那里倾听别人的烦恼、试图治愈他人的内心。
可如今的他,连自己的心绪都平复不了。
就在这时,另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这次的敲击轻快而急促,久久不停。
陈玄度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走到门口。
他拉开门,一个瘦小的男孩站在门外。
男孩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外套,沉重的刘海下面是一副黑框眼镜。
带着局促的表情盯着陈玄度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男孩清澈的眼中透出希冀:
“你好,我找神算子。”
陈玄度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神算子”指的是自己。
他低头打量着男孩,问道:
“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男孩挠了挠头,自嘲地笑了笑,道:
“你叫我倒霉蛋就好。”
“倒霉蛋?”
陈玄度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这么称呼自己,接着解释道:
“抱歉,我最近可能没时间给人做心理咨询。”
倒霉蛋却摇了摇头,说:
“我不做心理咨询。”
男孩顿了顿,像是鼓足了勇气,才继续说道:
“我想问你,你认识杨悔生吗?”
听到“杨悔生”这个名字,陈玄度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一把抓住倒霉蛋的肩膀,急切地问:
“你有杨悔生的消息?”
可倒霉蛋却摇了摇头,平静地说:
“我问过很多人,很奇怪,他们都不记得杨悔生是谁了。
我问了同学,问了老师,他们都说学校里从没有过这个学生,
甚至连杨悔生的好朋友黄佳琪,也不记得她了。”
倒霉蛋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疑惑和不解,
“可是我知道,杨悔生是存在的。因为你记得他,对吧?”
什么?那些人都不记得杨悔生了?
陈玄度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他当然记得杨悔生,那个头发贴着头皮的女孩,那个心智早熟的女孩,那个总会来找他聊天的女孩。
倒霉蛋继续说道:
“后来我才知道原因。”
男孩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信封已经有些皱巴巴的,显然被反复拿出来看过。
把信封递给陈玄度,男孩低声说:
“她给你留了一封信。”
陈玄度接过信,手指有些颤抖。
他狐疑地看了倒霉蛋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
信纸上字迹并非人写得,而是整齐的打印。
一字一句地读下去,他的心跳逐渐变快。
信上的内容是这样的:
“陈玄度哥哥,谢谢你帮了我很多。
我知道我母亲的事了,我已经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所以我选择放自己自由。
我许下愿望,希望大家都不用记起我这个人的存在,我就是宇宙中的一粒沙。
不要悲伤,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肯定已经在某个地方开心地生活了。”
字里行间没有怨恨,只有释然和感激,仿佛杨悔生已经彻底放下了世间所有的牵挂。
虽说信是打印,而非手写,
但是如果这信是真的,那就证明杨悔生并非失踪,而是离开了人世。
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这个信息像一记重锤砸在陈玄度心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陈玄度抬起头,声音沙哑地问:
“这信……你从哪儿得来的?”
倒霉蛋挠了挠头,回忆道:
“某天放学后,我看到一个男人把这个交给她……就是黄佳琪。
我本来以为这是那个男人写给黄佳琪的情书,可后来我看了信的内容,发现不是。”
陈玄度皱眉追问:
“那个男人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倒霉蛋歪着头努力回想了半天:
“我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他手上戴着一副蓝色手套,像是消毒用的那种。”
“蓝色手套?”
陈玄度猛地一震,这个细节像一道闪电劈开他脑海中的迷雾。
曾经帮他做过手术的那个人,也戴着一副蓝色的手套。
一那段记忆有些模糊,当时的他刚刚完成自救。
可现在,这个细节却和杨悔生的信联系在了一起。
“你确定是蓝色手套?”
陈玄度再次确认,语气急切。
倒霉蛋点了点头,说:
“我不会记错的,那颜色很亮眼。”
陈玄度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看着手中的信,脑海中无数思绪交织。
杨悔生选择的“放自己自由”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个戴蓝色手套的男人究竟是谁?
那人同杨悔生的消失又存在怎样的关系?
倒霉蛋站在一旁,看着陈玄度紧锁的眉头,低声说:
“我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是不希望大家都忘了她,至少我没有忘记,哥哥,你也没有。这样我就放心了。”
说完,男孩转身打算离开。
陈玄度却一把拉住男孩,问:
“你为什么叫自己倒霉蛋?”
男孩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苦笑道:
“因为很多人说站在我旁边就会想到不开心的事情,甚至晚上还会做噩梦,他们都讨厌我。”
陈玄度忽然意识到什么,问他:
“你也是‘吉廊学院’的学生?”
倒霉蛋点点头,将眼光投向远处:
“可是杨悔生说她没感觉到,她认为那些人在胡思乱想,还把自己的臆想强加在我的头上。”
“那你原来的名字叫什么?”
“程天佑。”
“程天佑?你是程家村的人?”
“是的。”
“我知道了。给你一张我的名片,如果有事需要帮忙就来找我。”
陈玄度停了一会儿,补充道:
“程天佑!我不怕的,你尽管来找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