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242.子孝父心宽

每次来南洲，都能够看到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无关季节。背井离乡的人们，即便是知道自己极有可能再无法回归故土，但用自己的双手开辟出一片新天地来创造新家园的参与感与成就感，是什么都比不上的。

玉锦兮遥看远处参与劳动的妇人，在注意到其中有几个的步伐和别人不同时，叹了口气，想起了被她忽视了一段日子的问题。

“李兄，以后南洲的女儿家，还是莫要裹脚了。”

李海宝表示同意：“以前在大月的时候还没觉得，如今到了南洲才知道，还是天足方便。放心，咱们军中的男儿，没文人那种酸腐气。”

玉锦兮点点头：“也怪我，闺女大了，我就把这事儿给忽略了。”

李海宝笑：“是啊，你是最反对女子裹脚的。”

玉锦兮总结：“以前没留意，以后我会尽可能地带天足的女子过来。”

李海宝却道：“不必拘泥于这个，咱们大月还是天足的女子太少了，除了那些家生子儿，就连乡野妇人都是小脚的。你若是只挑天足的，什么时候才能凑够数？如今可还有不少人打光棍呢。”

这话十分在理，玉锦兮不坚持了。

李海宝又道：“有那几个天足的女子带着，别人自然也就知道了天足的好处。这一代没办法了，下一代总会好的。”

玉锦兮努力地回忆着，慢慢地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不过妇人的事儿咱们俩去说不合适。李兄不用管了，我去处理。”

李海宝奇怪地问：“你还会治脚？”

玉锦兮失笑：“那个真治不了，只是个缓解的法子，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再说吧。”

她说干就干，找到了那个冲喜的女子，好在她是个天足，又是新婚，对玉锦兮正是感激涕零的时候。一听说国师让她跟那些小脚女子说放开缠脚布可能会舒适一些，二话不说就答应广而告之。

“国师大人，那些裹脚的姐妹们如今也后悔得不得了呢，可羡慕我这大脚了，每天都不知道多干多少活儿呢。”她爽朗地笑着，大踏步走了。

玉锦兮欣慰地看了一眼她的背影，这样才是一个年轻女孩子该有的样子嘛！她也转身离去，这一片农庄紧邻她的保护区土地，她要不要顺便去看看？还有海底，那片珊瑚林中有没有搬来新住客？

可惜老天爷见不得她这般的闲情逸致，还没等她想好要去哪儿消磨一下闲余时光，就被人打断了。

军士来报，李海宝大人请她去协商军务。

怎么军务也要找她呢？玉锦兮觉得有些奇怪，她和李海宝之间早有默契，军务这一块儿的事情，她不管的啊！

短短两三百米的路途，居然碰上不少传信的军士，见到她的第一句话也是说这件事情的。搞到后来她实在忍不住了：“都有多少人来找我报信？”

最后那位军士一本正经地道：“李大人说了，国师大人不好找，让我们见了人就说，所有的人见了您都要给传话的。”

玉锦兮哭笑不得地道：“那你跟着我吧。”她可不想再被人传同样的话了。

那军士高兴坏了，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远远地看见人之后就摆手，示意国师大人已经知道了。

玉锦兮一进门就知道为何李海宝要人去找她了，院子里被五花大绑跪着的，是两个土著。

李海宝跟她细说了其中缘由：“这俩是来偷咱们的麦子的，还有一个没抓住，跑掉了。最可恨的是，这几个人身上都携带着弓箭，那箭头也不知是用什么做的，明明射的不深，却十分疼痛。有一个军士不幸中箭，疼得直打滚。”

能跟着李海宝漂洋过海的，都是硬汉子，一个小小的伤口就能让他疼得打滚，很显然不是一般的箭头。

玉锦兮用当地的语言跟那两个人交谈了几句，对旁边的军士道：“把这个人腰上缠的树叶子摘下来，捣烂了涂在伤口上，很快就能痊愈。”

那军士急忙把那土著腰上缠的那些树枝尽数扯下，如获至宝地跑了。

玉锦兮无语望天，你摘几片树叶子就成了，把人家的树叶裙子都扯下来是怎么回事？这下倒好，还叫她怎么继续审？

李海宝笑话她：“都是大男人，瞧你这扭捏样子。得，我来问，你来翻译成了吧？”

玉锦兮闭着眼睛，把自己常用的那套行头摆了出来，往榻上半倚半靠地一坐：“成，你问吧。”

李海宝笑着摇摇头，问那俩土著：“你们为什么来偷我们的麦子？”

玉锦兮翻译过去，等那土著回答了之后，又翻译回来：“他们的部落里没有这东西，想弄些回去看看能不能吃。”

也不审问那些土著了，直接就跟他们交流了起来，然后便对李海宝道：“这些土著还主要靠打猎和采集活着，根本不会农耕。今儿既然遇上了，干脆就把他们弄走得了，免得他们老来骚扰。”

李海宝：“他们有多少人？”

玉锦兮问了土著之后笑了：“他们哪有数字的概念啊，只知道有很多。”

李海宝也无语了，这也太原始了些。

不过原始也有原始的好处，大军一过，一切推平。

玉锦兮对他的这个方案持反对态度：“这可不成。他们久居此地，对山林十分熟悉。别的不说，就他们用的箭头吧，那是在当地的一种树上磨过的。此地有毒的生物甚多，山林中树木丛生，说不准就碰上什么，咱们的人可损耗不起，不值得。”

她站起身来，把东西收拾好，对李海宝道：“南洲附近，有许多无人的岛屿，单凭他们是无法横跨的。我去找一个远一些的，让他们在岛屿上自生自灭便是了。”

李海宝无可无不可，玉锦兮揽下了这个活儿，把俩土著收进了空间。

李海宝问：“你知道他们的老巢在哪儿？”

玉锦兮耸耸肩：“无外乎就是这一片山林，管他是哪个部落的呢，我横蹚过去就得了。反正这活儿吧，我早就想干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还是先放出几条狼狗来，有这几个带路，还怕什么部落找不到么？

李海宝见她胸有成竹地跟在狼狗后面走了，想想她的本事也实在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便自顾忙着自己的事儿去了。

玉锦兮花了三天的功夫，把这件事情解决了，正好赶上李海宝那边的事情也告一段落。

李海宝最关心的问题是，那个部落里究竟有多少人。

玉锦兮笑嘻嘻地道：“一百五十四个，是附近最大的部落了。”

李海宝无语，就这么几个，她还花了三天？还不如他派兵出去呢。

玉锦兮：“我可不是只搬了一个部落啊，方圆百里的几个部落，我全都给你搬走啦，以后不用担心有人来偷东西了。”

李海宝还是觉得亏，三天啊，三天都够她从南洲到大月打个来回的了。

玉锦兮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李海宝是无法理解她的行事风格的，她也没办法跟人家解释她的原因，跟他说下辈子的因果？就算他信，她也不想把自己的底牌全都掀出来给别人看啊。

好在李海宝正忙着返航的事情，只问了几句就撂下了，玉锦兮看过并没有自己需要帮忙的地方之后，带着雷宏钟的家眷和郭明生先行一步。

十月初一，李海宝带领满载粮食和各类物资的船只抵达高仓，朝野震惊。

早在雷宏钟的家眷回来的时候，京城里就有了李海宝要率船归来的猜测。高仓八百里传信过来之后，光熹帝大喜。

李海宝赶在了十月初七的晚上飞马进京，城门虽已关闭，但他是谁啊？一报出名号来，城门立刻就开了。

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第二天的早朝上，让满朝文武都吃了一惊。

光熹帝最高兴，指着他笑道：“都多大岁数了？还这么率性！”

李海宝嘿嘿笑着：“昨儿不是回来晚了嘛！”

底下眼色齐飞，也就是这位了，跟陛下说话这般随意。

大家都很有眼力地没把不重要的事情拿出来说，把今儿的早朝让给了这位。

李海宝记性好得很，也不用笏板，就把自己带来的粮食有多少，牛羊马匹有多少给讲了。对了，沿途经过几处岛屿的时候略停了停，那也是咱大月的国土不是？有一处岛屿上头还盛产香料呢。

粮食是大头，大家一听他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攒下如此多的粮食，着实吃了一惊。再一听亩产量，全体傻眼。这不对吧？

户部的官员反应最是激烈：这不是，这不对，这不可能！

户部尚书荣世广道：“我大月北方均种麦，亩产最高者，不过四百三十六斤。李大人说的这个数，也太大了些。”

李海宝看都不看他：“陛下，南洲的麦种均由国师提供，尚有一些稼穑之术传授。国师在通县也是有个庄子的，想来那儿的亩产也不低。”

可玉锦兮也不在啊，她那个太师是个虚衔，不用上朝。她还特别不好找，神出鬼没的，都不知道她在不在京城。

好在总是有人知道她的大体影踪的，郑相便道：“国师今日必在京城的，应该就在玉珍楼。”

你怎么这般确定？

郑相道：“今儿是国师的寿诞，玉珍楼早将今日给空出来了，不待客。”

不待客啊？那好，正好可以去。

下了朝，光熹帝就又带着太子以及和此事有关的几位大臣去了玉珍楼。为了不扰民，光熹帝带头微服，就连护卫用的都是暗卫。

一到玉珍楼，这不还是开着门的吗？还有顾客进出呢。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郑相，郑相故作镇定地道：“应该只停了三楼的生意。”

玉珍楼的三层就俩大雅间，是承办高档宴席的。这么说，倒也说得过去。

谁知在楼门口就被人拦住了，小二陪着笑道：“各位客官请留步，今儿小号只一楼营业。”

咦，不是说只有三层才办宴席么？

小二解释道：“今儿东家过寿，来的人太多。掌柜的就把二层空出来，给各位客人休息。”

哦，是了，二楼也全都是雅间的。

李海宝笑了：“二泉呢？”

小二眨眨眼睛：“客官认识我家掌柜的？”

李海宝：“嗯，认识。他不在？客路也行。”

那肯定是他们东家的熟人啊，连小掌柜都认得。小二急匆匆地喊人去了，光熹帝笑道：“还是海宝跟牧哲熟悉。”

李海宝道：“最熟的还不是他们父子，是岸阔。”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一个惊喜的声音：“李大人！”

一个少年满脸堆笑地跑了过来：“李大人，您怎么来了？您不是在南洲么？哎呀您来了怎么也不让人跟小的说一声？快，快，您请上楼。要是大人知道您来了，还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儿呢！”

话说的又快又急，还透着无比的欢喜热忱。一边前头带路，一边叽叽呱呱地继续道：“李大人您等会儿品一品小的的手艺啊，我家大人说小的煮咖啡的本事又进益啦！小的一直憋着劲儿，要给您好好煮一壶呢！

“各位留意台阶！李大人，您今儿来巧啦，我家大人今儿过寿呢。小姐和少爷下了好多帖子，连家学今儿都特地放了一天假，来了好多人。连出了嫁的十二小姐、十三小姐她们都到了，十二小姐连夫婿都带来了。十三小姐的夫婿却得等一阵子，说是要下了衙才成。李大人您不着急吧？要是不着急就去思诚坊用晚饭吧。晚上那顿就我们自家人，巫二婶子把鹿肉都腌上了，还炖了野鸡汤呢。”

其余人个个比李海宝官职大地位高，可在这个少年郎眼里，除了李海宝就没有第二个人。

太子低笑道：“也不知这少年郎是谁，和李大人这般熟稔。”

别人还在猜测，李海宝已经给了答案：“岸阔啊，你家大人怎么今年过起寿来了？以前可没听说过他是十月的寿辰啊。”

岸阔道：“以前我家大人根本就不过寿，寿辰是什么时候大家都不知道。还是少爷给套出来的呢，小姐就说今年要给大人好好过一过。我家大人说啊，”压低了声音道，“他们就是找个好借口玩儿一天，反正都是哄孩子，那就过一下好了。”

声音略高了些：“不过小的觉得，大人说这话的时候吧，还是挺开心的。”

“子孝父心宽，这是自然。”魏相随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