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往常更加热闹的青云城街道上，人来人往，一条街角处酒铺的三楼露台上。
张猛一只手急得直拍大腿，另一只手的粗壮手指把酒碗捏得咯吱作响：“不过什么啊？陈兄弟！”
“你倒是快说啊！”
李清风按了按张猛拍腿的手腕，目光灼灼地盯着陈锋。
“是啊！陈兄，不过什么？”
“不过……”陈锋平复了一下情绪，环视众人后，咧嘴一笑。
“我不仅要教你们，还要教这次所有出征的人。”
“啥？”李清风刚拿起的酒碗一晃，清酒洒在赤红铠甲上，顺着甲片间的缝隙渗了进去。
“那怎么行啊！这么厉害的秘技，为什么要传出去？”
柳清雪也蹙起秀眉，好奇地用胳膊碰了碰身旁的陈锋，一脸疑惑之色。
张猛、李青、柳如霜三人先是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小星星，随即又一脸茫然，变的困惑起来。
“前线的凶险大家都心知肚明吧？”陈锋收敛了笑容，手指在酒碗边缘轻轻摩挲。
“多一个人学会这招，出征队伍的整体实力就高出一部分！”
“而且大家毕竟都是青云城的人，不是吗？”
柳清雪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纤细的手指戳了戳陈锋的胳膊：“那你忘了赵家的事了吗？他们……”
李清风也是点头附和
“是啊……这次征召里的人鱼龙混杂，难免有一些宵小……”
“这么厉害的本事，万一他们学会之后成了什么祸害，那该怎么办？”
张猛、李青、柳如霜三人闻言，也是频频点头。
陈锋闻言继续笑着开口：“我也知道啊。”
“不过赵家这次去的基本上都是旁支子弟，嫡系的都没几个。”
“就算有嫡系的，就算有那么一些宵小，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端起酒碗，仰头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
“十个人里面有一个坏人，那另外九个也要当他们是坏人吗？”陈锋放下酒碗，再次淡淡开口。
“只有这次出征的所有人都变得更厉害，那么我们的胜算才会变得更大，不是吗？”
露台上像是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了，连隔壁桌的喧闹声都好似远去了。
柳清雪盯着陈锋看了许久，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了？”陈锋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脸。
“没什么……”柳清雪抿着嘴，眼角弯成了月牙。
“就是没想到一向不正经的你，居然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来。”
露台栏杆上，两只麻雀歪着脑袋打量着这群人。
柳清雪望着陈锋侧脸，正午的暖阳为他镀上一层亮光，露台上的房檐在他脸颊投下曲折的阴影。
她忽然想起前些天，夜晚的月光下，那个红着脸向她表白的青年，心头顿时一软。
“你说得对。”柳清雪轻声道，指尖悄悄勾住陈锋的衣袖。
“这次我支持你。”
李清风也笑着摇头：“确实，这次是我自愧不如啊！”
“来来来！”张猛一看，举起酒碗便想邀请陈锋干杯。
其他人见状也是举起了酒碗和茶杯，陈锋也举起了酒碗。
“叮——”大家一起碰了一下。
酒碗和茶杯相撞，清亮的液体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众人一饮而尽。
李青好奇地问道：“陈兄，那你准备怎么教啊？”
陈锋笑了笑：“那自有办法，等下吃完饭去集合的时候，我去跟沈校尉说吧……”
众人纷纷点头。
……
与此同时，关于严副官和莫副官的事情，正在被一传十，十传百地传播着，而且越传越夸张。
起初只是有人说莫副官被沈校尉打了“最痛的地方”。
后来演变成了莫副官被沈校尉痛击了要害部位。
最后竟传成了两位副官因为收受贿赂，被沈校尉用佩剑当场切掉了重要部位……”
……
此时，青云居三楼豪华的贵宾包厢内，赵岩正与等候多时的父亲赵金龙、兄弟赵林一起用膳。
包厢四壁挂着名家字画，角落里的青铜香炉袅袅升起青烟。
“此去路途遥远……”赵金龙将一块肥美的红烧肉夹到赵岩碗里，脸上带着几分笑容。
“岩儿，这次的事情就委屈你了。”
“等他们出发后几天，你就想办法装病回来吧……”
赵岩漫不经心地用筷子戳着碗里的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爹，你就放心吧。”
“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坐在一旁的赵林举起酒杯。
“兄弟，这次辛苦你了，我先敬你一杯！”
“这说的哪里话？”赵岩与他碰杯，玉杯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都是自家兄弟……”
话音未落，包厢门突然被猛地推开。
一个赵家嫡系子弟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他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
“怎么回事？”赵金龙“啪”地放下筷子。
“慌什么！成何体统！”
那子弟扑通跪地，声音发颤。
“家……家主！大事不好了！”
“听说那个严副官和莫副官因为收受贿赂，已经被……被当场施以了重刑……！”
“还说现在沈校尉正在找行贿的人，准备问罪呢！”
“什么？”赵金龙手中的青瓷碗“啪”地落在地上摔成两半，碗中的饭菜在织金地毯上滚落了一地。
他猛地站起身，紫檀木椅被撞得向后滑出了一步远。
赵岩的脸色也瞬间变的煞白，手中的酒杯“当啷”一声掉在桌上，淡紫色的酒液在雪白桌布上晕开一片。
“你再说一遍？”赵金龙一把揪住那子弟的衣领，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沈天鹰他想干嘛……”
那报信的赵家子弟满头大汗，结结巴巴的开口：“家……家主，现在街道上都传疯了。”
“说严副官和莫副官因为……因为收受贿赂，被沈校尉亲手用佩剑把……”
他用手在特殊位置比划了个凶残的手势。
“而且他们还……还说沈校尉正在查行贿的人呢……”
“放屁！”赵金龙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跳起。
“沈天鹰再狠也不至于这样！而且……而且……”他说到一半蓦地顿住，额头渗出冷汗。
赵岩手中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脸色煞白。
“爹，我们给严副官的那……”
“闭嘴！”赵金龙厉声喝止，眼神凌厉地扫向门口。
确认房门紧闭后，他压低声音道：“这事绝不能认！”
赵林也慌了神：“父亲，要不……要不还是不要让赵岩去了……让他现在就装病吧……”
“慌什么！”赵金龙强自镇定，但太阳穴的青筋却突突直跳。
他深吸一口气，转向报信的子弟：“这消息是从哪传出来的？”
“回……回家主，是从广场那边传来的。”
“有人说看见严副官和莫副官被抬走时，已经哭晕了……”
赵金龙脸色阴晴不定，突然抓起桌上的酒壶猛灌了一口。
酒液顺着他的胡须滴落，在锦袍上洇开一片深色痕迹。
“不可能……”他喃喃自语，“沈天鹰不会这么狠的……”
……
同一时间，城主府的书房内，檀香袅袅。
城主正坐在案前批阅文书，眉头微皱，手中的朱笔在纸张上勾画着，他身旁站着地牢管事。
“大人，那些被关在地牢里的逃役者……”地牢管事小心翼翼地开口。
城主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他们怎么了？”
“回大人，这些人……唉……”管事擦了擦汗。
“审问时一个个战战兢兢，可一说要他们去前线，顿时又来了精气神，有些甚至说，宁可烂在牢里也不去送死……”
城主转过头，眼角的皱纹里藏着深深的疲惫。
“这是国家大事啊！”
“若人人都像他们那般贪生怕死……”
“等外敌打进来，一切都将毁于一旦。到时候他们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却发现里面的茶水已经凉了。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些人……唉……”
城主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罢了……既然征召人数已经够了……”
“等大军开拔后，罚没他们家中的一些钱财，就放了吧。”
地牢管事眼中顿时闪过一丝诧异：“大人，这……”
“这些人就算去了也是累赘。”城主摆了摆手，目光投向窗外。
“提高他们以后的赋税，以儆效尤吧。”
“是！”地牢管事躬身回应。
“城主！”城主府管家突然推门而入，额头渗着细汗，神色慌张。
“何事如此匆忙？”城主抬眼，语气沉稳，但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管家连忙躬身行礼，低声道：“禀城主，沈校尉手底下的两位副官因为贪污受贿……”
“和试图欺压柳家的人，方才在青云广场后方被严惩了……”
“每人五十军棍，打得极重，其中一人还……”
“哦？”城主眼中浮现一丝兴趣。
“沈校尉向来治军严明，这倒不稀奇。”
“不过，你说其中一人怎么了？”
管家咽了口唾沫，声音更低：“那名副官挨完军棍后，沈校尉又单独训斥了他几句！”
“结果……结果他当场痛哭流涕，哭得撕心裂肺，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城主眉头一挑，饶有兴致地用手指敲了敲桌案。
“有意思，沈校尉说了什么，竟能让他如此失态？”
管家摇头：“具体说了什么，小的也不清楚，但……”
“但什么？”城主见他吞吞吐吐，语气微沉。
管家额头的汗珠更密了，硬着头皮说道：“但不知怎么的，这才半个时辰，谣言就在街道上传开了……”
“说……说沈校尉让那两名副官失去了……”
“呃，失去了……重要部位……”
“什么？”城主猛地拍案而起，桌上的茶杯被震得“哐当”一声翻倒，茶水泼洒在文书上，墨迹晕染开来一片。
“混账！谁？是谁传的这种谣言？”城主怒目圆睁，声音如雷。
管家吓得一哆嗦，连忙道：“小的也不知道源头是谁，但街上已经传疯了！”
“甚至……甚至有人说看见那两名副官被抬走时，已经哭晕了……”
“荒谬！”城主再次怒喝。
“沈校尉行事虽严，但绝不会做出这等残暴之事！”
他来回踱了两步，脸色阴沉如铁：“立刻派人去查，去把谣言的源头找出来！”
“同时让侍卫们去控制谣言！不要再让它传播下去了。”
“这事要是让沈校尉丢了脸面，我们可担待不起！”
管家连连点头：“是！属下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