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宋人遇节令、朝贺、宴会、落成等事，有“致语”一种。宋子京①、欧阳永叔、苏子瞻、陈后山②、文宋瑞集中皆有之。《啸余谱》列之于词曲之间。其式：先“教坊致语”（四六文），次“口号”（诗），次“勾合曲”（四六文），次“勾小儿队”（四六文），次“队名”（词二句），次“问小儿”、“小儿致语”，次“勾杂剧”（皆四六文），次“放队”（或诗或四六文）。若有女弟子队，则勾女弟子队如前。其所歌之词曲与所演之剧，则自伶人定之。少游、补之③之《调笑》乃并为之作词。元人杂剧乃以曲代之，曲中楔子、科白、上下场诗，犹是致语、口号、勾队、放队之遗也。此程明善④《啸余谱》所以列致语于词曲之间者也。

注释

①宋子京：宋祁（998—1061），字子京，安陆（今湖北安陆）人，北宋词人。

②陈后山：陈师道。

③补之：晁补之。

④程明善：字若水，明代文学家。

译文

宋代的人遇节令、朝贺、宴会、落成等事，会作“致语”。宋祁、欧阳修、苏轼、陈师道、文天祥等人的文集中都有记载。《啸余谱》将“致语”列于词曲之中。其形式为：先“教坊致语”（四六文），次“口号”（诗），次“勾合曲”（四六文），次“勾小儿队”（四六文），次“队名”（词二句），次“问小儿”“小儿致语”，次“勾杂剧”（皆四六文），次“放队”（或诗或四六文）。如果有女弟子队，就改成勾女弟子队。其所歌之词曲与所演之剧，则由戏子决定。秦观、晁补之的《调笑》中都用词的形式。元人杂剧则用曲，曲中楔子、科白、上下场诗，仍然是继承致语、口号、勾队、放队等形式而来。这就是程明善在《啸余谱》中把致语列于词曲之间的原因。

赏析

王国维在这里讲到宋代的“致语”，“致语”是重复歌唱同一曲子。比如欧阳修的《采桑子》，共有十一首，皆歌而不舞。若歌舞相间则称之为“转踏”，一首结构完整的《调笑转踏》，通常由致语、口号、勾合曲、勾小儿队、队名、放队等部分构成，表现出诗词文相结合、以歌舞演故事的戏曲特点。元曲中楔子、科白、上下场诗，就是由转踏中的致语、口号、勾队、放队继承而来的。至于元曲的萌芽、发展和成熟，王国维在《宋元戏曲考》中有非常详细的论述。